第4章 打賭

前一天聊到深夜,蘇翹起個大早依舊生龍活虎的,倒是季念臉上缺了點血色。

蘇翹手貼貼她額頭:“凍著了?昨日和離都沒見你蔫兒,怎麽今日精神這麽差?”

“沒事,”季念拉下她的手,“就是沒睡好。”

畢竟是經歷了一堆破事兒,蘇翹當她是累著了 ,沒再多問,只走到門口吩咐小丫鬟煮碗姜湯來。

關上門時,見季念又撿起了昨日穿的衣裳,蘇翹上下打量她一番後笑了聲:“念念,你不會什麽都沒從侯府帶出來吧?”

季念摸了摸昨日淋濕的地方已幹,也笑:“只帶了點銀票和一些小東西,其余也不剩什麽了,月柳說會再替我整理,過幾日再去一趟便是。”

蘇翹眉頭一挑:“行吧,那外面消停前你先安心住我這兒,你這衣裳也別穿了,我去讓人準備一身。”

季念沉吟片刻,搖搖頭:“算了,你的衣裳我穿怕是大了,至於外面,翹翹,有一事還要你幫忙。”

蘇翹:“什麽?”

“悠悠眾口恐不是一日兩日能停下的,”季念道,“你最近若是得閑了,幫我找找住所吧。”

自打三年前酒樓開張,兩人一道經營,季念管的都是供膳、人手、開支賬目那些人後的事兒,這些雜事細碎又不起眼,其實做起來最累;反而是蘇翹頂著個掌櫃的名頭輕松得很,坐坐陣收收銀兩就好。

但也有一點好,蘇翹性子活,討人喜,和誰都能熟絡起來,認識人多了,消息自然就靈。

蘇翹了解季念的脾氣,想想她的話也有理,答應得利索:“好,那我幫你問問有沒有好地方。”

季念很快道:“不用多好,城外吧。”

“城外?”蘇翹眨眨眼。

“嗯,住在城中太過水深火熱,”季念開玩笑般,“還是城外好,清靜些。”

***

後來蘇翹晲她一眼,動動嘴想說什麽,憋住了,只問她要不要一道去覺春樓。

季念蹙著眉把辛辣的姜湯飲盡,只道有些事,隨後兩人一同出了蘇家,在慶夕大街分頭而走。

季念算著時辰,回了季宅。

到後沒進去,只戴著帷帽站在門外,和人說要找沈姨娘。

外面的下人面生,應是新來的,瞥了她一眼後才進去傳話。

季念在外候著,想起了蘇翹後來整個早上都憋著話的樣子,其實蘇翹什麽都不說,她也大致能猜到。

這些年她賺得多,卻因為各種緣由沒能留下多少,“給你自己留點”這種話蘇翹說了不止一次,可一次蘇翹意外在某地撞見她後便不再說了。

許是不忍心說出口了,又許是知道,說了亦無用。

思緒被腳步聲打斷,季念擡眼望去,不想朝她走來的不是沈婉,竟是嫡母江又蓮。

季念皺眉,她先前說要找的沈姨娘,便是她的生母沈婉,現下正是用午膳的時候,姨娘不可和正妻同桌,她特意這個時辰回來,就是不想讓多余的人知道。

可如今江又蓮出現在這裏,便是猜到屋外的人是她了。

無意避開,季念撩開帷帽的垂紗,行禮道:“大太太。”

江又蓮看上去並不驚訝,頷首:“你與侯爺的事家中都聽說了,你可還好?”

聽上去是關心的,可季念卻未從江又蓮冷漠的臉上讀出半分憂心。

季念垂眸:“大太太費心了,女兒一切都好。”

方才來時江又蓮停步在門內,如今被她身邊的大丫鬟扶著,始終未踏出宅子。聞言,她掀眼掠過季念一身素淡的打扮,道:“既然你都好,有些話便別怪我說得難聽些。”

季念目光落在兩人中間不高不低的門檻上,積壓幾日的疲憊襲來。

江又蓮睥睨著她,語氣又冷了幾分:“你可知你與嘉裕侯說和離便和離,將你爹與我置於何處?自古以來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既給你福氣你不願享,此後落魄潦倒,你也別想著回來求,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傳話的下人再傻,也認出了面前這位就是季家那位庶出的三小姐,低著頭心中一陣唏噓,話雖如此,但何至於說得如此難聽。

季念始終不置一詞,直到沈又蓮將話都說完。

“大太太是告誡我,季家早已不是我的家,別再像今日一樣想著要回來,”她擡眸,“可大太太如何覺得,我今日是來求您的?”

江又蓮被她問得一愣,剛要開口,季念又道:“女兒不孝,今日特來告罪,見完沈姨娘,自會離開。”

她語氣淡淡的,明明是在認錯,卻沒有一句像在示弱。

江又蓮蹙眉,被頂撞般一陣不適,但又不好說什麽。身後有人趕來,她轉過身,睨了一眼姍姍來遲的沈婉,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麽,只留下一句“你好自為之”。

江又蓮走後,一向柔弱的沈婉卻是三步並作兩步邁出,握起季念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