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卷蓮動船(五)(第2/3頁)

尋常修士用劍,根本無法和劍修相提並論。

劍修是真正把所有修行都放在鬥法和殺人之上的亡命之徒。

“那這麽說來,劍修在仙人們中,應當是人人畏懼了?”章清昱問她。

那也不至於,修仙界還是有秩序和道德的,劍修也不會胡亂殺人,修仙界也不會容許出現這種情況。當年長孫寒突然墮魔,滅人滿門,立馬就被蓬山下令通緝,格殺勿論,再怎麽天賦卓絕、實力強勁,最終也要伏誅。

“如果單憑實力就能隨意殺人,那大家都去做劍修了,誰還費那麽大功夫煉丹煉器,搶一搶不就得了?”沈如晚慢慢地說,“很多修士並不擅長鬥法,實力也並不強勁,但正因為有他們的存在,修仙界才能安穩地綿延下去。”

那些能創造而非只會毀滅和剝奪的人,才是修仙界真正的基石。

這是沈如晚用了很多年,走了很多彎路,才慢慢領悟的道理。

所以劍修雖強,在修仙界的地位也就普普通通,如沈如晚這種精通木行道法、極其擅長培育靈植的修士,才是真正到哪都吃得開。

她雖然對劍情有所鐘,但對自己的看家本事也是真心熱愛。

章清昱聽得半懂不懂,又有些疑惑,先前沈如晚說她不是劍修,比不上真正的劍修那麽強大,但之前她又對曲不詢說過,她最崇拜的劍修也死在她的劍下。

這難道是意味著……沈如晚的實力已經到了能無視劍修和普通修士用劍的鴻溝,強行碾壓的程度?

“我沒你想得那麽厲害。”沈如晚仿佛能洞察章清昱的心思,神情很淡,莫名有種幾乎不會在她臉上浮現的疲倦,慢慢地說著,“我當年……也算勝之不武。”

她微微闔眸,鼻息間仿佛又從記憶裏偷來那抹不去的血腥氣。

此去經年,長孫師兄竟也已經死了十年了。

想到這裏,最終又是幽幽一嘆。

她不由又擡手,看纖細白皙的掌心橫斷的掌紋,在心裏輕輕問自己:你還握得住劍嗎?

問題既出,便知往日執念從未消解,魔障重生。

從前離開蓬山時,她曾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修仙界,此後十年從未懷疑。

可當她站在這裏問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沈如晚莫名有種預感,有那麽一天,她一定會回去的,為她所有塵封的疑問開釋。

沈如晚凝視著自己的掌紋,神色漠然,默默地想,握得住要握,握不住,也要握。

登上山頂,遠天鄔仙湖水天一色躍然眼前,視野開闊,讓人心曠神怡,章清昱匆匆拎著木桶去給忙著修龍王廟的島民們分綠豆湯。

說來也實在是奇怪,在章清昱手裏輕飄飄的木桶,被島民們一接過去,立馬就重得向下猛然一沉,接桶的島民看章清昱拎著輕輕松松,以為不重,險些沒反應過來,差一點就要把木桶從手裏摔出去。

“真是奇了怪了,這麽沉的桶,你怎麽就拿得這麽輕松?”島民驚魂未定,看著章清昱臉不紅氣不喘的輕松模樣直嘀咕,“難道我力氣沒你大?”

章清昱余光望向正遠眺湖光水色的沈如晚,抿唇,禮貌一笑,沒接話。

她一向拘謹客氣,就算不搭腔也很正常,島民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抱怨兩句就提著木桶和同伴們湊在一起,桶裏配了一把大勺,一人一口,輪流喝得幹幹凈凈。

“現在龍王廟還只有個雛形,按照鴉道長的估算,谷雨前是肯定不能完工了。”章清昱走到沈如晚身邊,有點遺憾地說,“沈姐姐你好不容易來一次,要是能看看完工後的樣子就好了。”

沈如晚也不湊近,只是遠遠地打量目前龍王廟的雛形。

寺廟往往大同小異,並不離奇,就連修建者們的心願也萬變不離其宗。

眼前的龍王廟,除了剛剛架起的輪廓外,幾乎沒有一點值得人多看一眼的地方,壓根看不出就是這座廟讓整個東儀島風水都為之改變,差點連多年祭祀時用的朱顏花都不能如時盛開。

“你們島上請來的這位鴉道長,還挺有精神的。”沈如晚意味莫名地感慨。

真是會來事,太能瞎折騰了。

章清昱沒懂她話裏隱藏的含義,聞言只是靦腆地笑了一下,“大兄很是推崇鴉道長的本事,一直說鴉道長是真正有大見識、大神通的奇人,距離升仙得道也不過差點機緣罷了。”

這話如果單單說給別人聽,仿佛也沒什麽問題,但叫沈如晚這樣的修仙者聽見了,莫名就有種離譜的好笑,明明真正的修仙者已經在章大少眼前了,他卻根本沒放在心上,只是不得罪而已,轉頭巴巴地推崇一個所謂快要升仙的奇人。

人永遠願意相信自己相信的東西,無論那是否真實靠譜,章大少承認沈如晚確實有點奇異,但就是更願意相信鴉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