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2頁)

就好像本該屬於天空的鳥兒終於劈斷了束縛自己的鎖鏈,舒展開潔白的翅膀。

安室透是不相信歐洛絲死亡的事實的。

但不管他怎麽審訊,池井秀三郎都不願意說出那天通訊被切斷後倉庫發生的事。

男人一會大笑一會痛苦,好像是經歷了什麽恐怖的事情,只偶爾會大叫著“明明是我贏了!”

失去耐心的松田陣平索性給了他一拳。

安室透冷漠地注視著這一切,既不制止也不說話。

他只是想,就算歐洛絲真的死了,那也應該有屍體才對。

他自始至終都無法理解歐洛絲。

在病房裏看到歐洛絲的第一眼,安室透就明白自己接手了個棘手的存在。

他試圖將她帶向正途,但十六歲的小姑娘眯起眼,叛逆地在淩晨四點拉起了小提琴。

歐洛絲喜歡用小提琴的曲調表達她的感受,喜歡用100℃的水來泡紅茶。

少女的嘴又硬又毒,就連向來擅長回懟對方的安室透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歐洛絲說她討厭他。

但她救下了景光,救下了松田,讓他獲得了光明正大地和曾經的同期們聚會的機會呢。

在這樣熱鬧的場景裏,歐洛絲就安靜地蹲在一邊和她的[夏利]講話。

她薄薄的眼皮垂下來,身影柔軟得好像與背景融為一體。

安室透有時候會想。

那歐洛絲有什麽呢?

貝爾摩德說她是怪物,琴酒真心實意地想要殺死她。

或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歐洛絲拒絕與人交心。

不對,更確切地說,歐洛絲大概從來沒有打算與人交心。

【“我什麽都沒有。”】

歐洛絲曾經若無其事地說出過一句。

她是個效率至上主義者,失敗過一次,就不再嘗試第二次了。

安室透嘆了口氣。

東京的大雨一直在下,雨水砸在水泥的地面,砸在磚紅的屋檐,砸得人震耳欲聾,卻無法平息人們的怒火。

晚上

九點,安室透打開了公寓的門。

客廳裏沒有開燈,玄關處卻擺著一雙熟悉的鞋子。

歐洛絲坐在沙發上,像往常一樣借著月光看報紙,聽見動靜微微擡眼。

“晚上好,落湯雞警官。”

她禮貌地打了個招呼,語氣平靜,聽起來卻好像在講個冷笑話。

歐洛絲看了看愣住的安室透,又看了看安室透身後愣住的松田陣平,幾秒過後,啪的一聲合上了報紙。

“如果我沒記錯,這裏好像是我的財產。”

少女說得面無表情,毫無假死的愧疚之心。

安室透沒說話,直直地盯著她看。

他應該生氣的。

安室透覺得自己甚至應該給她一拳。

反正是歐洛絲自己說的任務結束,就算給她一拳她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這是一開始的計劃嗎,歐洛絲?”安室透問。他問得冷靜,嗓音卻帶了初冬的寒氣。

“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令警方顏面掃地,這就是你的計劃?”

她明明可以等到救援的。

槍響的時候,安室透就在門外的不遠處。

他剛從警車上下來,手機上全是歐洛絲自殺的新聞。

就連安室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因為什麽生氣。

歐洛絲的死亡對他來說或許是件好事,安室透清楚地知道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獲得朗姆的信任,從這個任務裏解脫。

可他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安室透並不想將自己的功勛建立在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身上。

而這大部分還是歐洛絲的功勞。她誰也不相信,不擇手段,永遠是一個人在戰鬥。

“那我呢?”安室透問,“歐洛絲,你沒有信任我的時候嗎?”

歐洛絲撩起眼皮,她在月光下與安室透對視,腦子裏又產生了那個疑惑。

麥考夫和夏洛克因為她做的事氣得不行,最後是華生醫生攔了下來。

她在MI6的基地裏只住了兩天就感到無聊,那些精挑細選出來的特工害怕與她對話,一見面恨不得鉆進地裏。

歐洛絲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坐在了這裏。

她的沙發,她的報紙,她的安全屋。

——擁抱能使人心意相通嗎?

歐洛絲皺眉,她站起身,在安室透驚愕的目光中伸手輕輕地抱了他一下。

少女的腦袋不過到他的下巴,熱量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歐洛絲聽見了對方平穩的心跳。

——或許吧。

她想。

至少落湯雞警官看上去喪失了生氣的動力。

可她還是什麽也不明白。

安室透真是個奇怪的人。

歐洛絲想。

但作為監護人來說,她的確最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