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第2/3頁)

他這幾天越琢磨越覺得劉吉嫌疑最大,畢竟除了劉吉沒人敢這麽猖狂,也沒人和老丘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正好路上遇到張鶴齡兄弟倆,他便引他們一起去吃了頓飯、聊了會天,最後順嘴在飯桌上提了下對聯、再提了下劉吉。

反正就是動動嘴的事,張鶴齡兄弟倆上不上套都不虧。

別的事他真的沒幹,連主意沒直接給他們出過,都是張鶴齡兄弟倆自己琢磨的。

文哥兒道:“真的不關我的事,是他們自己去幹的!”

丘濬臉色並沒有緩和過來,而是冷著臉問道:“你覺得你很聰明是不是?你覺得你隨隨便便就把人耍得團團轉是不是?仗著自己被人誇一聲‘小神童’,你就覺得自己什麽事都能做是不是?”丘濬的聲音越拔越高,“你莫不是覺得天底下只有你一個聰明人,別人都是傻子?!”

文哥兒很少被這樣嚴厲地教訓,頓時跟鵪鶉似的不敢吭聲。

丘濬拿出一把戒尺,對文哥兒說道:“手拿出來。”

文哥兒驚了一下,下意識把手藏背後想跑路。

“你現在跑了,以後就不用過來了。”丘濬道。

文哥兒沒想到丘濬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覺得有點委屈,鼻子都開始泛酸了。他明明是替老丘抱不平,老丘做什麽要打他!

文哥兒不想以後被拒絕登門,又不想伸出手挨打,眼睛紅通通地擡起頭看丘濬,模樣看起來怪可憐的。

丘濬對上那難得含上一泡淚的眼睛,差點就把戒尺收了回去。

可他算是看出來了,王華是個不靠譜的爹,謝遷他們那幾個老師也是哄小孩玩,遇事沒一個真能下狠心去教的。

小孩子不好好教,難道他能自己往好裏長嗎?

現在為著點私怨就敢去和外戚廝混在一起,甚至還直接報復當朝首輔,以後還有什麽是他不敢幹的?真要叫他這麽無法無天下去,等他踏入仕途怕不是要變成那一等一的佞臣,結黨營私、禍亂朝綱!

就是因為這小子是為他去出的頭,才要他來給他這一頓打。

“手拿出來。”

丘濬冷著臉怒道。

文哥兒傷心得很,吸著鼻子不讓淚珠子往下掉,委委屈屈地把手伸到丘濬面前去。

丘濬擡起戒尺就是啪地一下,打得又準又狠,一點猶豫都沒有。

文哥兒從小到大就沒真挨過打,眼淚立刻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我有沒有和你說,讓你別學這些腌臜手段?”

丘濬攥緊手裏的戒尺,狠下心發問。

文哥兒抽噎著點頭。

丘濬又是一戒尺打下去。

“我有沒有和你說,讓你好好讀書別管這些閑事?”

文哥兒抽噎得更厲害了,只覺手心火辣辣地疼。

丘濬問一句便打一下,一連問了文哥兒十幾句才松開了手裏的戒尺。

他見文哥兒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只覺自己也跟挨了頓打似的,好不容易狠狠心拿出來的戒尺再也舉不起來。

丘濬擱下戒尺,嘆息著說:“你從小就有主意得很,我知道你心裏肯定還是不服氣,”丘濬看著捂著手心淚眼汪汪的文哥兒,“我這把年紀,哪怕你次次闖了禍都打你,估摸著也打不了多少回了。”

王鏊這個有點兒姻親關系的人都直接和壽寧侯張巒斷絕往來,哪有像文哥兒這樣毫不避嫌地湊上去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

誰都不想當惡人,丘濬也不想。可這不是沒人願意真狠下心來管嗎?

文哥兒本來又疼又難過,聽到丘濬說他打不了幾回了,辯駁的話又咽了回去。他吸了吸哭得紅通通的鼻頭,說道:“您會長命百歲的!”

丘濬道:“人生七十古來稀,我這歲數以後回了瓊山指不定連知府都得每個月來拜訪我、問候我。都有這壽數了,多活一天都是賺來的,哪還能貪心地想著長命百歲?”

“肯定能!”哪怕臉上還掛著淚,文哥兒仍是篤定地說。

見文哥兒沒因為挨打存了芥蒂,還惦記著要他長命百歲,丘濬便繼續肅顏道:“你要是真願意聽我的,以後就莫要再去與那些個勛貴外戚廝混,專心來我這兒幫我校閱《成語詞典》。”

他說的人不止是張鶴齡兄弟倆,還有張侖這個英國公的嫡長孫。

文哥兒知道丘濬是說到做到的人,他連同朝為官的王恕等人都能絕交,以後不讓他進門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雖說他在王華面前總是說“以後就絕交”,實際上他一直沒太放在心上。他覺得自己交朋友和別的事情沒關系,純粹是處得來就處、處不來就算了。

現在真要他選邊站了,他才知道絕交沒那麽簡單。

“我……”文哥兒囁嚅半天,不知該怎麽回答。

“你下次再進他們家門、再應他們邀約,往後就別進我家門、別應我的約。左右我這兒只有幾本書還算有用,確實沒什麽值得來的,”丘濬擺擺手說道,“我不逼你馬上做決定,你自己回去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