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頁)

丘濬道:“有人願意教你,你還不樂意了不成?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孔聖人尚且如此,何況是你?只要能教你新學問的,你就該誠懇受教才是。天底下不知多少讀書人想要求一名師都求不來,你倒是嫌棄起來了!人李西涯還不配教你不成?”

文哥兒辯駁道:“可是我才三歲,不該好好玩嗎!”

丘濬道:“人生不過短短數十載,豈可耽於玩樂?”

文哥兒才不聽這種大道理。

小孩兒就該開開心心地玩!

丘濬也知道文哥兒肯定聽不進去,也沒有多說什麽。

他只給文哥兒講了講李東陽的光輝歷史。

李東陽愛瞎吹是有師門淵源的。

當年他老師黎淳是個風流倜儻的狀元郎,剛入京赴考時同窗們請了一群妓女在樓上齊齊喊黎淳的名字,想瞅瞅黎淳窘迫的模樣。

結果黎淳一聽,笑了笑作詩一首,大意是“我黎淳天生就是狀元的命,這不,天上仙女都齊齊下凡提前報喜”。

關鍵是黎淳那年還真考了狀元!

這一段促狹趣事也就成了佳話。

這就是吹牛與實力並在的重要性。

到了李東陽這兒,那可是把他老師從容自信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不僅吹自己從不含糊,還愛幫別人把牛逼也吹了。

比如吳寬還沒進考場,李東陽讀過他的詩文就開始猛誇:“他不當狀元誰還能當狀元!”

好在吳寬也確實當了狀元,不然大話都讓李東陽吹出去了,多不好收場!

文哥兒聽得瞠目結舌。

原來受害者不獨他一個,還有這麽多人慘遭他這位新老師迫害!

文哥兒一臉緊張:“您說他以後會不會也和人說我是‘狀元之才’?”

丘濬睨他一眼。

眼神裏的意思明明白白:“就你?”

文哥兒不服氣道:“我老聰明了!”

丘濬道:“那你擔心什麽?由著他說去。”

文哥兒哪能不擔心,吹完牛逼做不到多丟人!他哼哼唧唧地自我安慰道:“我上頭還有大哥呢,大哥先考!”

丘濬道:“那等你大哥考上了,你先生們會說‘你爹和你哥都是狀元,你不考個狀元那可太丟我們的臉了’。”

文哥兒:“………………”

怎麽辦,腦海裏已經有畫面了!

文哥兒努力掙紮起來:“狀元有什麽好,不考狀元也能做官!讀書不能好高騖遠,我們要腳踏實地!”

丘濬又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你和李西涯他們說去,我又不是你老師,你和我講這些沒甚用處。”

文哥兒能去說嗎?

那必須不能說啊!

說不準本來他三個老師沒這想法的,被他一說就來勁了,馬上就開始和人說“看到沒,我學生才三歲就想考狀元了”。

那場景,光是想想就叫人害怕極了!

“您不生我氣就好了!”文哥兒當機立斷地換了話題。

丘濬聞言瞪向文哥兒。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今天琢磨了一整天都沒琢磨明白怎麽一回事,現在才知道是文哥兒鬧出來的幺蛾子。

眼下滿朝上下都在討論他做的餅到底好不好吃,連王恕那家夥都不例外!

要是他們討論他的文章有這麽起勁就好了。

丘濬想了想,叫人取來一套《大學衍義補》,讓文哥兒拿回去看。

文哥兒:?????

哪來這麽厚一疊書!

丘濬很矜持地說道:“這是我寫的,你拿回去讀讀。”

《大學衍義補》可是丘濬嘔心瀝血之作,全文160卷,約一百多萬字,內容是摘錄歷代名臣先賢言行進行評價,從如何對肚子裏的胎兒進行胎教講到大航海如何有益大明發展。

文哥兒看著眼前厚厚一疊書,一張小臉皺成了苦瓜。他自覺非常委婉地拒絕:“這麽貴重的書,我怎麽能收!”

丘濬橫他一眼,冷哼道:“平時借那麽多雜七雜八的書也沒見你覺得貴重,多看一本怎麽了?”

你這是一本嗎?

你這是一大捆!

眼瞅著丘濬馬上要發飆了,文哥兒只能哄道:“這可是您寫的書,自然特別貴重!”

丘濬罵道:“油腔滑調!”

文哥兒唉聲嘆氣地說道:“這麽好的書,給小孩兒看簡直是糟蹋了!”

丘濬不搭理他了。

儼然一副“你不看我的書我就不和你好了”的冷酷模樣。

文哥兒一下子明白自己要是不好好看,真的要失去寶貴的圖書館!

他能怎麽辦,只能乖乖讓金生幫忙抱起那一大捆《大學衍義補》,別過丘濬邁著沉重的小步子回家去。

這個老丘,怎麽跟後世那些自己掏錢印一堆書送親朋好友的家夥一個樣!

別人不想看,竟還帶強買強賣的!

他還是個孩子,為什麽要他承受那麽多呢!

得虧金生力氣大,要不然他根本扛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