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頁)

就這麽撞上了他小叔王承裕。

王承裕乃是王閣老最小的兒子,也是他這一輩裏最出眾的,二十出頭就把《易經》讀透了,甚至還動筆寫了本相關專著印成書送給親朋好友。

可見他對自己的學問有多自信。

王承裕瞧見侄子一臉頹喪地從外頭回來,微微訝異,敲敲侄子腦殼問道:“怎麽了?和人搶戲子搶輸了?”

王家小子腦袋被敲了一下,又想起在府學時文哥兒伸手摸他腦殼感慨的模樣,不免憤憤起來。

若是旁的長輩,他肯定是屁都不敢放一個,可對上年紀只差那麽幾歲的小叔就不一樣了。

他立刻和王承裕說起文哥兒的可惡之處,說完還憋悶不已地怒道:“讀書早了不起啊?幺叔你還七歲就能作詩,他只不過是會背幾句《春秋》而已!”

更可惡的是,這小子下午的課比不過他以後還耍賴!

年紀小就了不起嗎?!

王承裕聽完事情始末,卻沒有站在自家侄子這邊,反而由衷感慨:“確實了不起。”

才那麽小,記性就那麽好,上課不僅能聽進去,還能回答夫子的問題——甚至反過來提出新的疑問。

這樣聰明的小孩兒,著實無愧於“小神童”的名頭。

至於判語不會寫,那確實是因為年紀太小了。別家三歲小孩字都還不認識幾個!

文哥兒真要寫出來了,那才是見鬼了。

再神童也不能神成這樣啊。

王家小子有些氣憤:“幺叔你到底站哪邊的啊?”

王承裕道:“你都這麽大的人了,和個三歲小孩計較丟不丟人?”他拍拍侄子的腦袋,“既然你這麽不服氣,不得好好讀書習字去?正好,我剛得了幾份字帖,你拿回去每天臨給我瞧瞧。”

王家小子:“……………”

不要靠近學霸,大的小的都不要,會變得不幸!

王承裕還真派小廝去取字帖送到侄子屋裏,並表示自己現在還沒功名在身,閑得很,每天都可以指點侄子,歡迎侄子多過來請教。

他侄子轉身走了,背影瞧著比回來時更加佝僂,步履也莫名變得蹣跚,看起來悲傷得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王承裕轉道去尋他父親王恕,先是關心了王恕的身體,接著才與王恕聊起侄子帶回來的趣事。

王恕自己教出來的幾個兒子都不差,可到了孫子一輩人多了,難免會出來個不成器的。

他聽完王承裕笑著轉述的府學趣聞,冷哼了一聲,罵道:“他也就這出息,好意思和個三歲小兒鬥氣!”

關鍵是鬥氣都沒鬥贏,怎麽看都是從早輸到晚。

王承裕道:“這倒是不能怪他,他對上的可是位貨真價實的小神童。”

作為文壇弄潮兒,王承裕也拜讀過李東陽那篇《我兒於丘尚書處讀書》,對裏頭聰慧機靈的王家小神童印象頗深。

王恕卻是在地方上幹了二十幾年才一步步升上來的實幹型能臣。

他踏入仕途後幹過的職位有十幾種,履歷比朝中許多人要精彩許多。

別人都愛留在京師坐享榮華富貴,王恕卻是連翰林院都待不下去,直接擼起袖子去幹別人不喜歡幹的活兒。

如今他負責吏部工作,也是憑借自己豐富的地方官經驗安排朝廷人事任免。

作為腳踏實地的實幹家,王恕雖也最喜歡自己七歲能詩的幼子,平日裏卻對神童之說不太感冒。

他聽了王承裕的話,搖著頭笑道:“世上哪有那麽多神童,不過是長輩願意教、自己願意學罷了,你若得空了也教教你侄兒,省得你二哥整日煩心。”

王承裕自無不應的道理。他笑道:“我們家也有許多書,改日也邀那小孩兒過來做客,讓侄兒在家中好好招待客人。”

王恕見兒子笑得促狹,想想那場景也覺有趣,少有地笑了起來:“行,你安排就好。”

到底是自家孫子,王恕也想把他掰正了,別老一天到晚跟著狐朋狗友出去胡鬧。

小小年紀就跑去聽曲聽戲,再大點還不得流連花街柳陌?

比起李東陽家和王閣老家,文哥兒家裏就風平浪靜多了。

他先跑去和他娘貼貼,興高采烈地講了一通自己學到許多新東西、交了好些個新朋友,聽得趙氏眉開眼笑。

等吃過了晚飯,文哥兒才悄悄跑去問他爹:“家裏有《大誥》嗎?”

王華睨他一眼:“怎麽?你還想讀《大誥》?”

比起四書五經以及《春秋》之類的科舉必讀書目,《大誥》的內容要血腥許多也殘酷許多,他和謝遷都沒給文哥兒接觸過。

這書吧,主要是朱元璋想拿來震懾讀書人的。

還沒當官就每天背誦貪汙瀆職的下場,動不動就是剁手剁腳剁頭甚至贈送冚家富貴套裝,就問你怕不怕!

就因為內容太容易給人留下心理陰影,這玩意現在連許多成年士子都不讀了,直接研究參考範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