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自從那天輸給文哥兒,王老爺子每天都讓人來把文哥兒抱過去(主要冬天讓他自己慢騰騰地走過去怕凍著),別的事全不幹,先把象棋擺出來。

文哥兒沒了第一次下棋的沖勁,不時也會輸給王老爺子,祖孫倆倒是玩得很盡興。

王華帶著新買的“科舉入門套裝”,去了兩老那邊。

文哥兒還不知道他爹給他帶回什麽大寶貝,正專心致意地和他祖父在棋盤上廝殺。沒辦法,他剛輸了一局,且王老爺子還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可惡!

什麽勝敗乃兵家常事,親情第一,比賽第二——

呸!

胡說八道!

比賽就是要贏!

不管什麽比賽都要贏!

少說這些自欺欺人的鬼話,失敗者的自我安慰罷了!

他,王小文,絕不服輸!

文哥兒一上頭,拉著王老爺子殺了個天昏地暗。

王華進屋後也沒打擾祖孫倆在棋盤上互毆,很有耐心地坐在一邊看他們下完一局,才領著得意洋洋的文哥兒走了。

不走不行,再留下去,老爺子又該被文哥兒那得意的嘴臉激得喊“再來一局”。

這祖孫倆從某些方面來講,脾氣還真有點像,只能說不愧是親爺孫。

文哥兒帶著勝利的喜悅與他爹一起回到住處,才發現他爹手裏一直拎著個布包。他好奇地問:“什麽?爹,這什麽?”邊問還邊扒拉那個自己沒見過的布包。

王華沒賣關子,噙著笑說道:“入冬了,天氣冷得很,你不好整天跑出去玩,我準備了幾樣好東西給你打發時間。”他坐到文哥兒常坐的長榻上,在文哥兒期待的目光裏打開布包。

看清楚布包裏裝的是什麽,文哥兒的滿心歡喜一下子被澆熄了。

裏頭是四本書,兩本薄的,兩本厚的,擺在最上頭的那本封面上寫著《大學》兩個字。

就算那是用繁體字寫的,文哥兒也一下子把它認了出來(至少認出了“大”字)。

這一刻,文哥兒只想到一個詞兒:揠苗助長。

這是在摧殘大明未來的花朵!

他王小文,大明可憐巴巴的花骨朵,還沒盛開就要蔫了!

文哥兒只恨自己還不能一口氣說出整句話,沒法和他爹講講養兒育女的基本道理。

你瞅瞅你兒子丁點大的手掌,難道不該來點入門課程嗎?為什麽上來就要看什麽《大學》?幼兒園都沒上呢,這就讓讀大學了?

更可怕的是,旁邊居然還附贈一套文房四寶!

不會有人覺得沒滿周歲的小孩能握住毛筆吧?

喂個百八十斤激素也沒這麽好的催熟效果啊!

王華見文哥兒豐富的內心活動全寫在臉上,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笑意,擡手敲敲面前的矮幾說道:“你昨兒跟豆哥兒都是聊練字又是聊書,想來你對這些很感興趣,爹爹下衙後立刻去給你買了回來。怎麽?你不喜歡?”

文哥兒小身板一僵。

糟糕,這個豆豆不靠譜!

怎麽才一天,他倆的悄悄話就傳到他爹耳裏了?

難道謝豆第一天就奮起反抗,接著直接被他爹強勢鎮壓?

明朝兒童減負計劃,卒。

總開展天數:足足一天。

“不懂!”文哥兒把四本新書在矮幾上一字排開。

《大學》,不懂!

《中庸》,不懂!

《論語》,不懂!

《孟子》,不懂!

統統不懂!

什麽孔子、孟子、朱熹,你們不要過來啊!

文哥兒把腦袋搖成撥浪鼓。

王華道:“不懂沒關系,俗話說得好,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你拿著每天讀一讀,以後自然就懂了。”

文哥兒堅決不答應:“字,不認識。”

這真不是假話,他真的認不全這些豎排繁體字,每次看王華寫信都感覺自己可能得了暈字症,一看見字就頭暈。

王華道:“沒事,我得空了一個個教你,平時我不在家還有你祖父在,你大哥啟蒙時就是你祖父教的;你一個字一個字多讀幾遍,從現在開始讀到讀到你說話順暢起來,估計就把書都讀明白了。”

王守仁是王華和王老爺子親自教出來的,王華自然知道小孩子啟蒙時該讀什麽書,也非常清楚這些聖賢書對小孩子來說太枯燥也太深奧。

可文哥兒這麽小就懂得慫恿別家小孩偷奸耍滑,不給點教訓絕對不行。

王華又敲了敲桌子,語氣十分溫和地給了文哥兒另一個選擇:“你不學也行,我會把你所有玩具一並收走,還會讓人盯著不讓你到處跑。你就像個尋常小孩兒一樣,天天除了吃和睡不必再想別的事。”

既然非說自己什麽都不懂,那就當個真正的小孩兒好了。

文哥兒:“…………”

唉,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悲傷小文,沉痛吟詩。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