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2/5頁)

他眼裏頃刻間迸出滿是崇敬的亮光,心潮澎湃正要跟上謝征,卻聽得走在前方的人突兀吩咐了句:“賀敬元手底下那名姓鄭的武將,也派人盯緊些。”

語氣冷得掉冰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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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

李懷安一身靛青色儒袍坐於案前,整個人有些疲倦地往後靠坐著,微仰著頭,修長的手指半搭在眉骨處,問回來報信的人:“武安侯手底下的人已去了得月山莊?”

下方的人答道:“屬下親眼見到數百騎秘密離開了盧城。”

李懷安掀開眼皮,淺色的眸子在日頭從窗欞格子透進來的麗嘉浮光裏顯出琉璃一樣的色澤:“給別院那邊遞信去,讓他們盡快前往京城。”

得月山莊不過是個幌子,武安侯的人被騙走後,皇孫那邊就能秘密進京了。

這是一出調虎離山之計。

彈劾魏嚴的折子已送去了京城,只等魏嚴一倒,他們再說已尋到了承德太子的後人,“勸”陛下禪位,武安侯便是在西北掌兵一方,也再無力回天。

除非他自己再舉旗造反。

但謝氏滿門忠骨,他知道,便是為了謝氏先祖清名,謝征也不會走到那一步。

況且……這世間也並非再無牽制他之人。

前來報信的人已退了出去,沒掩嚴實的軒窗叫晚風吹開,半丈夕陽便傾斜了進來。

李懷安微鎖著眉心望著案上作好沒多久的畫。

畫上滿山風雪壓青柏,一片茫茫雪色間,崎嶇官道上一豆小小的杏色成了畫中天地裏唯一一抹亮色。

細看之下,那分明是一名著杏色襖裙的女子,背身前行在崎嶇官道間,看不清容貌,似乎在雪地裏行走得久了,烏發間都染著霜雪,一只沒穿鞋襪的腳,被凍得通紅。

一將功成萬骨枯。

李家行至這一步,已沒有退路了。

只是直到現在,他仍不想把她也牽扯進來。

那是他此生見過的,最赤誠又熱烈的姑娘,像是一輪太陽,照得世界所有肮臟齷齪都無處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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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長玉臥床休養的第四日,謝七和她派去的那幾名親兵終於護送長寧和趙大娘來了盧城,一行人沒費什麽功夫就打聽到了她的住處。

長寧和趙大娘見樊長玉傷成那樣,抱著她幾乎哭成個淚人,樊長玉費了好大力氣才安撫好這一老一小。

人多了,全都擠壓軍中撥給武將們養傷的小院子裏自然是不行的,樊長玉又讓謝七在城內找了處宅子,打點好後,便帶著同樣重傷的謝五過去和趙大娘她們一起住。

謝五和謝七情同手足,有謝七照看著,外加趙大娘每天燉各式各樣的補湯,受傷期間消瘦下去的臉頰,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圓潤了起來。

長寧聽說反賊已伏誅了,睜著黑圓的大眼,有些緊張地問樊長玉:“阿姐,那寶兒和他娘呢?”

樊長玉也惦記掛著找俞淺淺的事,奈何一直被勒令在家養傷,對軍中的動向所知甚少。

她只能摸摸長寧頭上的揪揪安慰道:“她們沒在軍中,許是提前逃了出去。”

長寧胖嘟嘟的小臉立馬皺了起來:“這樣啊,咱們找不到寶兒她們,她們也找不到我們……”

她攪著自己的手指小聲問:“那以後還能見到嗎?”

樊長玉篤定道:“會的。”

長寧這才重新高興了起來,說:“寧娘被帶走前,跟寶兒說會找阿姐和姐夫去救他的,寧娘不能失信。”

樊長玉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眼底卻壓著諸多心事。

她迄今沒聽到反賊余孽尚存的消息,也不知謝征是真不知,還是壓下了這消息。

想到那日從大牢出來偶遇他的情形,心口仍有些悶悶的。

她想或許是自己還沒習慣這樣的重逢。

不過也不知他那日去大牢提審的是何人,總不至於是那對母子……

她憂心忡忡,在賀敬元喪禮結束後,便提出回軍中任事,唐培義卻讓她趁此機會多休養一段時間,等京城那邊的封賞下來了再回軍中。

樊長玉有口難言,她是想借軍中的勢力暗中找俞淺淺母子,也想知道,謝征那邊有沒有暗中繼續追繳隨元淮。

二人如今再無交集,經歷了盧城慘戰後,她也狠不下心再趕謝五謝七走,只把他們當自己的弟兄看待,眼下她對謝征那邊的動向絲毫不知。

謝征要是想私下解決隨元淮,她們或許可以合作,只要能保俞淺淺母子性命就行。

謝征要是壓根不知此事,樊長玉覺著,那她得自己想辦法找到隨元淮,再了結了這禍害。

俞淺淺已沒了溢香樓,帶著俞寶兒孤兒寡母的,怕是也無處可去,當年俞淺淺對她有恩,如今她已闖出一番天地,自是願意收留俞淺淺母子的。

樊長玉不知道若幹年後自己會不會後悔眼下這個決定,但是俞寶兒現在只是個什麽惡都沒做過的孩子,是跟俞淺淺一起被抓回長信王府的,他不該因為自己沒法選擇的出生就賠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