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殺豬美人(第2/3頁)

一副給胞妹,一副給她救回來的那個男人。

昨日她接了樁去鄉下殺豬的生意,回來的路上在雪地裏撿了個渾身是血的人,瞧著像是遭了山賊。

因著自己爹娘也是死在山賊手上,樊長玉動了惻隱之心,把人背了回來。

哪想鎮上的醫館都不敢收治這麽個半條命都踏進鬼門關的人,她又不能直接把人扔大街上,只得死馬當活馬醫,將人帶回去,請改行當木匠前當了十幾年獸醫的鄰家大叔試著治治。

治成什麽樣了,樊長玉不清楚,不過目前還沒斷氣就是了。

這方子也是鄰家大叔開的。

樊長玉抓好藥就往家走。

樊家的宅子坐落在城西那一片的民巷裏,房子挨著房子,很是擁擠。

巷子裏陰暗潮濕,靠墻根的地方還長了青苔,兩側的宅子年份久了,墻灰斑駁,木質的門窗陳舊破敗,散發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大抵是冤家路窄,樊長玉剛走進巷口,迎面就碰上了宋家母子。

二人身上皆是新裁剪的冬衣,料子極好,宋母耳朵上還戴了金耳飾,神色間再不復以往的淒楚唯諾,頗有幾分神氣。

宋硯考中舉人後,鄉紳富商們送銀子送宅子的都有,宋家如今自是風光。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宋硯一身鴉青色繡竹葉紋的長衫,滿身書卷氣,清雅逼人,也不復從前的寒酸,頗有了幾分清貴公子的味道。

樊長玉才從陳家殺豬過來,背著裝殺豬刀的皮制褡褳,打了補丁的舊襖上沾著殺豬時濺到的血沫子,一手拎著藥包,一手拎著裝豬下水的木桶,瞧著實在是有些狼狽。

宋母不動聲色地避了避,還拿起手絹在鼻前扇了扇,手上竟也戴了金戒指的。

當真是富貴了。

巷子狹窄,母子二人都沒說話,樊長玉也沒多給什麽眼神,她就當沒瞧見那對母子似的,拎著豬下水徑直往裏走:“看路咧——”

擦身而過的瞬間,裝著豬下水的那只桶不巧擦過宋硯那身新衣裳,桶壁上的血水瞬間在上面留下一大片濕痕。

宋母看著樊長玉揚長而去的背影,臉都綠了,心疼道:“那不長眼的丫頭,這可是杭綢的料子!”

宋硯眼底看不出情緒,只說:“母親,算了。”

宋母滿臉晦氣:“也罷,再過幾日,咱就搬離這窮酸地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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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樊長玉剛到家門前,一個五歲大的雪團子就聞聲從鄰家竄了出來:“阿姐,你回來了!”

雪團子生得粉雕玉琢,煞是可愛,她張開雙臂想抱樊長玉,笑起來時嘴邊缺了一顆牙。

樊長玉提溜住胞妹的後領:“別碰,我這身衣裳臟。”

小長寧便聽話止住腳步,看長姐手上拿了許多東西,主動把藥包接了過來。

她有著一雙和樊長玉相識的杏眼,只是年歲尚小的緣故,眼角看起來更圓些,兩頰也肉嘟嘟的,像個胖瓷娃娃。

鄰家大娘聞聲出來,瞧見樊長玉,笑道:“長玉回來了。”

鄰家是對老夫妻,當家的男人姓趙,是個木匠,白日裏得外出給人打家什器具,亦或是去集市上擺攤賣藤蘿竹筐,晚間才回來。

兩家人的關系極好,樊長玉每逢出門,放胞妹一人在家又不放心,都會把胞妹放鄰家大娘這兒。

她“噯”了聲,從豬下水桶裏撿出用棕櫚葉穿好的豬肝遞過去:“大叔好這一口,您拿去炒了給大叔做個下酒菜。”

大娘也沒跟樊長玉見外,笑著接過後,又道:“昨夜你背回來的那個年輕人醒了。”

樊長玉聞言一愣,說:“那我一會兒過去看看。”

她父母亡故,家中只余自己和胞妹,貿然讓一外男住進來不妥,昨夜把那人帶給鄰家大叔醫治後,便順帶向鄰家借了一間屋,把那人暫且安置在了那邊。

小長寧仰起頭道:“那個大哥哥可漂亮了!”

漂亮?

樊長玉哭笑不得,摸了摸胞妹頭上的揪揪:“哪有用漂亮來形容男子的?”

不過她撿到那人時,對方一張臉糊滿幹涸後發黑的血跡,幾乎看不出個人樣,昨日把他背回來已是傍晚,急著求醫,也壓根沒顧上幫他擦個臉什麽的。

她確實還不知那人長啥樣。

樊長玉回屋換下了那身殺豬穿的衣物,才去了隔壁。

冬日的暮色總是來得格外早,酉時未過,天便已暗沉了下來。

樊長玉進屋時,室內光線昏沉,只瞧見床上有一團隆起的弧度。

屋子裏草藥味、血腥味和汗味混雜在一起形成了股莫可名狀的味道。

天氣嚴寒,趙叔和趙大娘約莫是怕這人熬不過來,將門窗封得死緊,還在屋子裏燃了炭盆子,熱氣將那味道蒸得更厲害了些。

但樊長玉抓豬玀時豬圈都去過,對這味道倒是沒太大反應,進屋後只皺了皺眉,便去桌前點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