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3頁)

共感像一條繩子,將她也一並拽入冰冷的深潭,刺骨的寒水從四面八方湧來,如同刀刃般在皮膚上劃開一道道血口,再一寸寸地浸入骨髓。

“哥哥,你怎麽了?”

她哆哆嗦嗦地去揭開蒙在他眼上的絲緞,才發現連絲緞都已被他的冷汗濡濕,男人雙目緊閉,雙手還死死地攥著身側的床褥。

“哥哥,哥哥……你別嚇我……”她在哥哥身邊這麽久,還從未見過他如此痛苦的模樣。

緞帶蒙上雙眼,幼時那些鮮血淋漓的記憶霎時一擁而上。

謝昶還記得,那些人為了讓他深刻感受到疼痛,不遺余力地想盡各種辦法,甚至拿給犯人續命的湯藥喂他喝下,只為他不至於疼痛至昏厥,清晰而長久的感受每一分痛苦。

他們蒙上他的雙眼,他便不知刺鞭從何處落下,不知等待他的是哪一處皮開肉綻,而視線被隔絕,痛覺便格外清晰,他們享受地看著他在蜷縮在黑暗中苦苦掙紮,看他筋骨全無,衣不蔽體,在酷刑之下失去權門驕子應有的體面——流放之路太苦,怎麽能沒點樂子呢?

謝昶在混混沌沌中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有滾燙潮濕的液體落在他的臉上,仿佛漩渦中伸來一雙手,分明柔若無骨沒有半點力量,卻將他從地獄拉回人間。

“哥哥,你怎麽了……你別嚇阿朝……”

阿朝哭得渾身止不住顫,正要著人去找郎中,一只大手緩緩伸過來,將她攬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方才還滾燙的男人身體,頃刻間冰冷如鐵,他並未睜眼,可落在她後背的手掌一下下地輕撫,良久才從胸腔發出低沉的聲音,“阿朝,還難不難受?”

阿朝不住地搖頭,待他境況好轉,那種沉沉喘不過氣的感覺也慢慢散去了,“哥哥,你怎麽了?”

謝昶長長籲出一口氣,“我沒事,只是想起一些從前的事情,是不是嚇到你了?”

阿朝驚魂未定,到現在手心還在冒冷汗,她搖搖頭,緘默許久,只是一直緊緊地抱著他,卻也一直流淚。

謝昶指尖摸到那條緞帶,忽然笑了笑:“還知道蒙眼睛,看來的確是很會。”

阿朝愣了愣,昨夜她也摸過他身上的舊傷,他並沒有方才這麽大的反應,難不成是這條緞帶的緣故?

謝昶輕輕拍著她後背,面色平靜道:“小時候,我被那些人蒙上過眼睛。”

阿朝怔愣片刻,才擡起頭看著他,喃喃地問道:“那你方才怎麽不說?若知道你不舒服,我又怎麽會……”

謝昶揉了揉她的臉,“說了今晚要讓著你的,新婚第二日就言而無信,如何還能有下次?”

阿朝心中鈍痛,眼淚洶湧地奪眶而出,幾乎就是沖他吼道:“你知道的,我就是胡鬧啊!”

謝昶笑著將人攬入懷中,嘆口氣:“方才我自己也沒料到會如此,很多年沒人在我身邊胡鬧了。”

環抱著懷中輕輕發抖的小小身體,謝昶忽然覺得,自己還真的挺不是人的,明明可以瞞著,她也一樣會愛他,可他偏偏要把所有的苦難宣之於口。

就像從前對她坦白身世的那一次,他亦不吝同她分享自己的過去,他永遠記得那日,她為他流下的眼淚。

他在人前威風八面,可在她面前從來不需高傲和尊嚴,泥地裏再深陷一點,她對他的愛便會深一點,這樣很好。

他捧起她的臉,將她的眼淚一點點吻去,“乖,不哭了,哥哥讓你高興高興,好不好?”

謝昶去剪了指甲。

他的指甲其實不算長,修剪得非常幹凈齊整,謝昶用磨甲刀磨得再圓潤光滑些。

回來時阿朝面上淚痕未幹,兩手攥著被角,呆呆地瞧他:“讓我高興?你是要表演什麽節目嗎?別不是什麽袒月匈赤膊的表演吧?”

話音方落,男人溫熱的氣息覆上唇面,“月要帶都被你解了,哥哥想不袒月匈赤膊都難了。”

這句話幾乎是從舌尖傳入的耳膜,只是這一回他吻得很輕很慢,舌尖在她唇齒間細細描繪,給她留足了清醒的余地,以至於指尖的觸感異常清晰。

從山巒到盆地,從雪山到溫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神經最為敏-感脆弱的地帶,於是集中在一處輾轉碾磨,輕攏慢撚,將她的身體弓成最極致的弧度。

他吻著她,盡管動作溫柔,呼吸卻已不能自抑,體內一波波血潮隨著她唇齒間溢出的聲音幾欲擊潰顱骨。

阿朝隔著朦朧的淚簾,看到細小的灰塵和晃眼的水滴在燭光裏打圈兒,滿眼繽紛的色彩。

謝昶深深喘了口氣,淋濕的手指在她紅潤飽滿的唇瓣塗抹,水嫩得像兩瓣蜜桃,喂她一點點吃下去。

迷迷糊糊間,聽他在耳邊輕笑:“果真是水做的小丫頭。”

阿朝縮在他懷裏,全然沒了力氣,渾身還在輕微地打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