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頁)

謝昶嘆了口氣,臨時改口道:“去含清齋,接姑娘回家。”

車夫應了聲是,當即調轉方向。

馬車行駛到中途卻緩緩停下,謝昶眼都未擡:“何事?”

簾外傳來車夫的聲音:“大人,是崔府的馬車……崔姑娘想要請您下車一敘。”

崔詩詠立在馬車前,一身煙霧紫長裙襯得身姿高挑單薄,面容微微顯出幾分憔悴,雙眼卻透著一股堅定執拗的光芒。

見男人神色淡漠地從馬車上下來,她雙手交叉在身前一寸寸地攥緊。

謝昶明白她來的目的,開門見山地說道:“崔姑娘好意,謝某心領,倘若這些年謝某有任何讓姑娘誤會的地方,謝某向姑娘賠個不是,姑娘往後不必在謝某身上浪費時間了。”

一字一句宛如利刃般割在她的心口,崔詩詠險些站立不住。

是啊,他從來都是拒絕得明明白白,從未給過旁人分毫的機會,這麽多年都是她一廂情願。

所有的示好都被忽視,鼓起勇氣送給他的香囊被退回,可她還是還不顧勸阻地,做下這輩子最大膽的決定,最後再卑微一次,到宮中堵人,只為要一個說法。

崔詩詠指尖攥得發白,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狼狽,“我來只想再問一句,我們之間當真絕無可能?”

謝昶直截了當道:“是。”

頭頂倏忽一道春雷轟響,也徹底觸動她眼淚的開關,崔詩詠連聲音都在顫抖:“你終歸是要娶妻的……”她牙關緊咬,孤注一擲地看著他:“這個人永遠不會是我,對嗎?”

謝昶移開目光,仍然只有那句話:“是。”

崔詩詠紅著眼眶,幾近處於崩潰的邊緣:“為什麽……到底為什麽?我們相識數年,兩家情分亦不比尋常,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你很多年了,這輩子……”

謝昶突然開口打斷她:“實不相瞞,我已有心儀之人。”

“什麽?”崔詩詠乍聽這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待看到他一臉冷峻認真的表情,復又哭笑不得:“你謝無遺也會有心儀之人?”

謝昶垂眸看著她,一直只有寥寥數語的人緩慢開了口:“遇上她之前,我也以為自己這輩子不會迎娶任何女子。遇見她之後,我卻是頭一回對婚娶之事有所期待,往後余生除了她,我都不會再有旁人。”

崔詩詠仍舊不可置信地搖著頭,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謝昶天性涼薄、不近女色,是個幾乎沒有感情的人,連爺爺都反復勸她,一腔執拗只會傷了自己。

可有什麽辦法呢,十歲那年,她第一次見到謝昶,他仍是清瘦頎長的少年模樣,可爺爺告訴他,這是隨陛下一路進京、算無遺策的少年謀臣,十六歲便已同各地考上來的狀元榜眼們同入翰林,是本朝最年輕的翰林修撰,向來眼高於頂的崔大學士從未對一個小小少年如此青眼有加。

見他時常出入崔府,沒有人知道她有多高興,家世的關系,她比其他貴女擁有更多近水樓台的機會,可沒想到這麽多年,她自始至終都從未走進過他的心。

春雷一聲轟響,雨絲便如蛛網般綿綿密密地落下,很快打濕少女的白凈的面頰。

崔府的丫鬟趕忙撐了傘來為她遮雨,卻被崔詩詠倔強地一把推開,她在冷雨中苦笑著看向他,執著地想要最後一個答案:“我可以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謝昶嘆了口氣,擡眸望向遠處的宮殿:“你會知道的。”

回府的馬車內,崔詩詠抱膝蜷縮著,終於忍不住崩潰到大哭。

她本以為,只要他一直未娶,她便一直有機會。

可她沒想到的是,原來他心裏早已住了旁人。

……

昨晚鬧得不太愉快,阿朝本以為哥哥今日不會過來,沒想到出了長信門,竟看到一身鴉青繡金麒麟紋錦袍的男人撐著傘,靜立在漫天冰冷的雨中。

雨霧朦朧,模糊了周遭一切,遠處的殿宇也看不太清了,男人冷毅深刻的輪廓卻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

謝昶緩步走上前,將那個呆愣愣的小丫頭一把拉進了自己寬大的傘面下。

阿朝這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朝他身邊擠過來,乖乖地喊了聲:“哥哥。”

姑娘鬧別扭,自幼就是暴風雨般來得快去得也快,謝昶不再過問,只淡淡應了一聲,手臂不動聲色地繞過她後頸,將傘面往她頭頂傾斜。

其實一整日下來,阿朝已經冷靜了不少。

不過就是個夢而已,沒有必要上綱上線,影響她與哥哥之間的感情。

興許就是與哥哥親近慣了,夢境便格外誇張地放大一切,而她又從未與外男有過這樣的接觸,夢中的豺狼這才變成了哥哥的臉。

見她表情輕松,謝昶心中繃緊的弦也緩緩松釋下來。

馬車駛動起來,阿朝攪了攪手中的帕子,想了許久,還是忍不住開口:“崔家姐姐今日沒來上課,此事可與哥哥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