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3/5頁)

反正齊鳶之前便說了,胡興復拿浙江、江蘇兩首生員來比,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私欲。這人行為不端,德行虧損,跟浙江其他士子沒關系,反而要向大家道歉呢。

那名紹興老者也暗暗搖搖頭。又等了一會兒,老者終於神色凝重地站起來,喝道:“事已至此,你還不按齊公子所說的,向揚州、江蘇、浙江的士子們道歉,自行下山去?”

喬景雲也立刻附和,隨後是江蘇的幾位生員。眾人群情激奮,攆胡興復下山。

胡興復面紅耳赤地咬緊後牙槽,不得不含恨低頭,沖在場之人匆匆一揖到底。隨後竟話也不說幾句,怒氣沖沖地一甩袖子,轉身走出煙波廊,下山去了。

胡興復的下山,意味著齊鳶的獲勝。眾人紛紛與齊鳶互相見禮,互報名號。

煙波廊裏的氣氛漸漸活躍起來,大家好奇齊鳶這個才考過府試的小童生,等知道對方是府試案首之後,又追問齊鳶此次的府試文章。

齊鳶並不藏私,便在煙波廊上,將此次府試的兩題答卷,郎朗背出,供眾人品評。廊上有人專門謄寫眾人文章,記錄文集盛會。因此齊鳶念完之後,那人也將文章記錄完畢,交給了眾人傳閱。

若說剛剛接續胡興復抄襲之作說明齊鳶博聞強記,而智鬥胡興復能看出他善於心機,那這兩篇府試文章則完全令在場眾人心服口服,見識到了何為氣象高遠,文章有神,又何為有限之詞寫無盡之意。

孫輅和劉文雋雖早就看過這兩篇文章,此時聽煙波廊上的士子們熱烈討論,哪裏用詞精煉,哪裏綿中裹針,顯然是以自己眼力沒能看出來的,不由暗暗記住品味,又有一番收獲。

齊鳶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成為眾人的中心,被人圍著問話,誇贊不停。

這對他來說太不適應了,眾人開始討論文章後,齊鳶才默默退出來一點,坐在煙波廊的美人靠上,稍稍賞景歇息一下。

其實他今天早上剛剛抵達金陵。原本打算先送父親去跟大哥見面,然後在客棧休息一天,等著與張禦史的人見面後,由後者安排自己進入望社。

然而天意弄巧,齊方祖與齊松約見面的齊家香鋪正好就在林泉寺下,是一處專門賣佛家用香的小鋪子。

齊鳶送父親過來時,一擡頭,正好看見寺廟後山上拾階而上的孫輅和劉文雋三人。齊鳶心頭一喜,他原本就十分擔心兩位師兄,正不知道上哪兒去找這倆人呢,此時見到當然要立刻跟上去。

林泉寺的廟祝原本是不會放外人進去的,但齊鳶是寺廟門口齊家香鋪的小少爺,廟祝便覺得他並不是外人,因此連銀子都不收便放了他進來。齊鳶便沿著山路一層層找人,先看了漣漪閣、又路過風雨亭,見沒有孫師兄,這才繼續往上走,之後便聽到了孫輅在念文章。

齊鳶怕自己突然出現,打斷了孫師兄的思路,因此在煙波廊下面的拐角處駐足默聽。

胡興復的抄襲之作,自然也落進了他的耳中。

想到這,齊鳶見眾人的討論聲小了一些,輕咳一聲,對眾人道:“在下有一事,還請諸位前輩見諒。”

大家正討論的熱鬧,聽到他突然說話,忙紛紛轉身過來,擡眼看他。喬景雲笑道:“齊賢弟有話請講。”

齊鳶沖眾人拱手,點頭道:“剛剛我說的,揚州府人人得以誦之的那篇制藝,其實刊刻版本不多,我們揚州還沒達到人人誦讀的地步,這裏是在下誇大其詞了。”他說完沖眾人一揖,隨後正色道:“不過那篇制藝的確是錢唐門生所做,此人著作被幾銷幾毀,在下之所以知道此文,還是聽楓林先生說過。”

楓林先生是一位名士巨儒。小紈絝小時候跟著他開蒙並沒有學多少東西,拿來當擋箭牌倒是很好用。

眾人疑惑頓解,紛紛道:“怪不得齊賢弟工於制藝,原來師從楓林先生。”

齊鳶忙道:“楓林先生是我的開蒙老師,如今我學制藝,師從揚州褚先生。這二位是我師兄。”

他說完往旁走了一步,正好站在孫輅和劉文雋身邊。

眾人往孫輅臉上看了看,這才漸漸回過味來——剛剛齊鳶勝了胡興復,將後者逼的啞口無言。眾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了齊鳶身上,反而忘了最初的賭約是孫輅和胡興復的。

現在齊鳶明顯是要為孫輅撐腰,胡興復作弊,剛剛第一場鬥文,理應是孫輅勝出。

齊鳶要看到孫輅被大家真正的接納。

有機靈的人琢磨過來,已經笑了起來,解釋道:“胡家有杭州最大的書坊,我們望社的書稿都是在他家刊刻的。他手裏有的孤本殘稿不知道有多少。我們剛剛也看出他是抄襲的了,但苦於沒有證據,因此不敢貿然指證。”

其他人也紛紛道:“對啊,胡興復若做出這樣的文章,早就中舉了。他都參加三次鄉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