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頁)

孫輅聽他話裏有話,驚訝道:“喬兄你還要操心生計嗎?”

喬景雲道:“不是我自己,而是我們望社在淮安的書坊,快被登州重珍館擠兌地經營不下去了。那重珍館是一位武舉人辦的,原本是刻些醫藥書籍又或者日用類雜書,經史大部和諸子善本雖也有刻,但數量不多。誰想今年,重珍館與萊陽邑社聯合,大行刊刻時文子集,我們文社在淮安的書坊便受到了影響。”

書坊收入歸文社所有,望社規模大,書坊自然遍布各地,但今年突然冒出來的的重珍館刊本,不僅制作精良,校讎細致,就連價格都跟望社書坊的差不多。

一來二去,先是山東,隨後便是淮安等地,望社書坊的刊刻本都大受影響。

喬景雲大倒苦水,見孫輅和劉文雋都若有所思,苦笑之後道:“不瞞二位仁兄,今年望社集會,會選出新的社首。對此我也有心想搏一搏。若能將書坊之事解決,社首之爭能多不少勝算。不過我之前已經吸納了五家小社,如今又有二位仁兄助陣,鬥文應當很有把握。”

“我跟文雋並非你們望社成員,此次來金陵是為旁聽諸位高論。”孫輅道,“鬥文就不必了吧。”

“孫兄可是上一科的院試案首,才名遠播,望社裏不少人都想一見孫兄真容。更何況這次與我競爭社首的,是江西分社的社長。”喬景雲道,“江西文風興盛,還望孫兄能助兄弟一臂之力啊。”

喬景雲的目的漸漸明了,他希望孫輅和劉文雋能幫他在鬥文盛會中勝出。孫輅對此十分遲疑,先推脫了事。

等人走後,劉文雋不解道:“師兄為什麽不參加?我們來望社集會,不就是為了交流制藝,也揚名一番嗎?”

孫輅道:“如果我們沒有打算成立文社,那這次能破例進入鬥文盛會,那也算幸事一樁。但我們既然定下了要成立文社,那參加鬥文便需要三思了。”

劉文雋愣了下,有些難以置信:“師兄是怕自己鬥輸了?”

孫輅為人端方嚴謹,但並不是喜歡自謙的人。他也很有傲氣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們身後可還有個要成立的小文社。” 孫輅搖搖頭,低聲道:“所以這鬥文盛會,哪怕有很小的可能會落敗,我也不能參加。”

——————

“望社雖然只換過兩次社首,但每次競爭都是腥風血雨。孫輅和劉文雋很難全身而退了。依我看,不如你也跟著加入望社,何必要組建自己的小文社呢。”

謝蘭庭躺在四望樓的藤椅上,慢條斯理地說著風涼話。

齊鳶在一旁的松木長桌上替他抄書,聞言暗暗搖了搖頭,卻不敢跟他頂嘴對峙——倒不是說不過他,而是怕自己萬一走神,寫了錯字。

雖然謝蘭庭並沒有要求他一字不錯,但齊鳶抄書容忍不了錯字塗抹。無論寫了多少字,一旦出錯便全書作廢,從頭再來。

當初忠遠伯府裏的紙筆都十分珍貴,齊鳶為了不浪費紙墨,抄書時格外聚精會神。也正因此,他做文章寫書稿從來都是一揮而就,從不怕寫錯。

今天他來請謝蘭庭幫忙,希望借用官驛將自己的信件寄給婉君。謝蘭庭便提出要求,要他抄書回報。齊鳶一看便無奈了,謝蘭庭既不看經史子集,也不看醫方兵書,拿給他的竟然是稗史雜錄和小說。

齊鳶從下午抄到晚上,月上中天,四望樓裏點燈繼燭,終於快要將最後一本抄完了。

謝蘭庭突然跟他聊這聊那,齊鳶暗自腹誹,卻不敢分神,仍一筆一劃將最後一段寫完。這才放下筆,揉了揉手腕道:“謝大人不是也建了個小文社嗎?大人又是為了什麽建的。”

謝蘭庭一直看他在一旁坐下,這才悠然道:“誰說我建文社了?那文社是何進的。”

齊鳶如今都靠他送信了,自然也不像之前那麽生疏,歪頭看他一眼:“那國子監生也是何進認識的?蘭溪社獎勵儒童的銀子也是何進逼你給的?”

謝蘭庭輕輕一笑,沒再反駁,而是坐正了一些,看向齊鳶:“你為什麽會覺得我跟何進認識?”

當時齊鳶在巷口,突然問他跟何進是否認識時,謝蘭庭其實嚇了一跳。他跟何進見面從來沒有旁人看到,而何進也對此事守口如瓶,齊鳶是怎麽知道的?

他當時想問,但那天齊鳶情緒不高,甩了個冷臉走人了。

月色如水,謝蘭庭的的眼神格外清澈真摯,難得沒了平日的風流勁兒,顯然是被這個問題折磨許久的。

齊鳶看著看,也十分真摯地回答道:“我其實並不知道,當時就是隨口一問,故意使詐而已。”

“不可能。”謝蘭庭斬釘截鐵道,“你若隨口一問,為什麽不問別人?只問何進?”

齊鳶:“我又不討厭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