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原身之死(第2/2頁)

齊府的宅子分東西中三路。東路有花園,是老太太住的地方。中路是齊大老爺齊方祖一家,齊鳶就住在中路後宅的東廂房。西路則是齊二老爺的住所。

三路宅院之間有火巷相隔,衛氏的罵聲當然傳不過去,但院子裏的下人們卻少不了嚼舌根。他們二房如今仰仗大房生活,真惹惱了對方,以後恐怕處處都會不自在。

衛氏自然知道這些,這回齊二老爺大老遠地請醫生過來,也是存了在老太太和大哥跟前賣好的心思。但她現在正在氣頭上,一看陪嫁丫鬟也這般怵怕大房,不由更怒火中燒,擡手給了金環一巴掌:“怎麽,許他們做得不許我說得?你什麽時候胳膊肘拐到東邊去了?”

金環哭著跪下,委屈道:“奴婢一心只為太太,什麽時候做過背主的事情?現在老爺不在家,老夫人又是滿心只疼鳶哥兒一個的,以前那邊丟個什麽玩意兒都要找到旺哥兒頭上。現在馬上就縣試了,萬一下人搬弄些是非過去,老太太遷怒到旺哥兒頭上怎麽辦?”

衛氏一聽,想到自己丈夫整日流連娼樓妓院,現在更是整月整月的不回家,自己的指望只有齊旺一個了,不由也哭了起來。

“我就不該做那賢良人,以前他逛娼樓妓院時總想著他應當有些分寸,哪能想到他竟就野了心,在外面借了錢買那娼婦。現在好,他是風流快活了,可想過我們娘倆的死活?萬一齊鳶真被姓崔的治好了,他帶回來的名醫用不上,這虧空的錢可怎麽補?”

齊二老爺風流成性,不久前在杭州看中一寡婦,竟就鬼迷心竅地置辦宅邸娶了回去。只是齊府雖然闊綽,賬務開支卻管得十分嚴格,月底還要三查五查,一厘錢都難往外露。二老爺支不出錢,就找人作保去錢莊借了兩千兩銀子,按十分之一給人計息。

衛氏剛知道時差點暈死過去。大房的人花錢大手大腳,那是大太太楊氏的嫁妝豐厚,老太太又不斷地貼補齊鳶。可二房這裏,她的嫁妝本來就不多,這些年二老爺出去吃酒嫖妓已經快花光了,哪裏能還得起。

正愁雲慘淡的時候,齊鳶出事了。二老爺知道消息後又來了信,說只要等他帶名醫回來,讓對方多討要些車馬費,再下些貴重的藥材,把病情說得兇險一些,這銀錢就能出來了。

這些天裏,衛氏看著齊鳶病重不起,一時覺得心疼,一時又覺得慶幸。只要齊鳶還病著,他們便能趁機撈些銀子補上虧空。萬一那名醫把齊鳶治好了,他們二房還能賣個好,讓大房欠他們人情。

可誰想盤算半天,今天半路來了個崔大夫。

衛氏哭哭啼啼一會兒,又讓人從社學裏喊了齊旺回來,問他功課如何,這次縣試把握大不大。齊旺只比齊鳶大半年,平日裏已經對齊鳶極為嫉妒,此時看母親哭得臉紅眼腫的,不由憤恨道:“他怎麽還不死!”

衛氏急忙捂他嘴:“瞎說什麽呢?”

齊旺卻嚷嚷道:“我們社學裏的人都這樣說的,齊鳶這次闖了大禍,他要是不死,恐怕還要連累咱家呢!”

“什麽大禍?”衛氏道,“他是被人謀害了。”

“別人為何偏偏要害他?”齊旺卻不服,冷笑道,“還不是他不知好歹惹惱了知府的客人。那客人是貴妃娘娘的親戚,以前京城裏有個什麽神童的,也因為得罪他倒了黴,連科舉都不能參加了。更何況咱家這種商戶人家,一條命還不如小貓小狗的值錢。齊鳶惹了貴人不高興,人家當場就派人抓了他淹死了事。現在他又活過來,指不定那貴人怎麽生氣呢。”

衛氏越聽越覺得奇怪:“你們社學的人怎麽知道的?”

“知府的兒子說的唄!他告訴了黃蒙,黃蒙又跟孫蓬說了,現在社學裏都傳開了。再說這事周嶸也知道,那貴人安排的時候,周嶸正陪人喝酒呢!”

齊旺說到這裏頓了頓,又哼了聲,“先生今天還說了,齊鳶整日不務學也不尊師長,如今又久病在家不做功課,他要跟知縣告狀,讓齊鳶退學。”

縣裏的教諭是先生的小舅子,到時候齊鳶被他攆回家,其他的社學也不會收了,一個紈絝子弟,除了能多給些束脩,還真能讀書不成?更何況誰會跟教諭作對呢?

齊旺心下暗爽,幾乎迫不及待地想看齊鳶被攆回家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