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第2/2頁)

這個話題聊不下去了。

她心裏有些別的主意在吵來吵去。

她雖然對歷史不甚了解,但赤壁之戰的熱鬧還是聽過的,能不能一把火給水寨燒了?

……能肯定是能的。

但怎麽燒呢?

……她沒有水軍啊。

她需要艨艟戰船,但是給她運糧的都是貨船,當然改一改也行,但是,她的士兵都不會開船,開船的都是老實百姓。

她當然也可以逼著他們往船上裝滿草料,澆上滾油,然後順流直下去撞許攸的水寨,一把火給兩岸的水寨都點了。

但問題是許攸本身未必有多少船,他步兵倒是挺多的,是她的五到十倍,裝備精良,訓練有素,這些高貴的冀州軍也不可能日日夜夜都蹲在黃河水面的木排上等著她,那場景太魔幻了。

你要燒水寨,那你燒,心疼超過五分鐘算我輸。

反正我的主力在河邊修得像堅城一般的大營裏,等著你來打,你來不來?

這支冀州軍在黃河北岸集結時,是近乎不可戰勝的。

他們的營寨修得極其堅固,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事。

重要的是他們的身後就是冀州,每一個郡縣,每一座城池,每一個百姓,都能源源不斷地為他們提供糧草民夫兵源。

如果不能在一場決定性的大戰裏徹底消滅他們,他們的援軍是無窮無盡的。

所以司馬懿的意見也很簡單明了:讓倉亭津的守軍盡量拖住冀州軍,趁此機會,他們迅速南下,全據兗州,並且將官渡牢牢抓在手裏,爭取一個翻盤的機會。

至於張超和陸白,司馬懿不熟,沒什麽感情。

她倒是很熟,但在這樣的生死存亡之地裏,她也應當做出一個合格統帥應該做的選擇。

……但這算什麽選擇呢?

她與張超,難道沒有半師半友的情分嗎?她能舍棄張超嗎?

而阿白,她想,在長安那個煙火繚繞的夜裏,在那個臟兮兮的小姑娘推開她的門,用綠油油的眼睛盯著她手裏的豬頭時,自己都不曾舍棄她。

一路萬水千山走來,現在阿白已經是個自領一營的校尉了,人不多,但也屢有戰功,運過糧草,守過劇城,還攻下了範城,擊退了鮮卑人。

她,還有她的女兵們,是可以被舍棄的人嗎?

可是如果沒有這支守軍,讓許攸輕松地將營寨修滿黃河兩岸,她要怎麽打呢?

“將軍,我領一軍北上,如何?”

忽然有人說話,於是所有人紛紛去看那個聲音來源。

他們一定要看一看那個人,是因為他的聲音對中軍帳裏許多人並不算很熟悉。

那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但陸懸魚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伯遜?”她說,“你北上做什麽?”

“我領兵攻冀州,使袁紹驚疑,不能全力南下,”高順說道,“倉亭津守軍便可南撤渡河。”

這聽起來似乎還好,送一支疑兵過去燒個糧草什麽的,但這還太籠統了。

“你要帶多少兵馬走,帶幾月的糧草,你的行軍路線,你的目標,何時撤,如何撤?”

“溫侯留下的並州軍,”高順說道,“我帶他們走,支一月糧草便可。”

她愣愣地看著他,“然後呢?”

“冀州軍主力既在濮陽,魏郡各城必多囤糧草,將軍不必多慮。”

“然後呢?”她著重地問,“我軍南下,倉亭津守軍渡河撤走之後,伯遜要怎麽撤回來?”

“不錯,高將軍所領陷陣營大半步兵,不比騎兵行軍,”可靠的子龍將軍立刻勸阻,“況且袁紹若據黃河,將軍如何渡河呢?”

“將軍全據兗州後,我自有渡河之機。”

這個計劃無論如何也不像高順能提出來的。

因為他是個做事非常穩重,非常謹慎的人,就屬於那種做計劃不僅要做PLAN A,還要連PLAN BCDEFG都做一套來兜底的類型。

而這個計劃裏帶著極大的不確定性。

畢竟幾千年史書上下,霍去病那種隨性如風都能建立奇功的屈指可數,大多數軍隊打仗還是得算計著來,自己在哪,敵軍在哪,怎麽走,到哪打,心裏總得有點數。

但這個似乎完全沒數的高順就坐在那裏,臉上不帶表情,一身黑黝黝的鎧甲,看著和昨日,前日,以及很遙遠以前的時光裏都沒有什麽分別,定定地注視著她。

她最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咱們就盡快南下,全據兗州,多造船舶,以為高伯遜之援。”

其實這話說得不對,她說出來就後悔了。

她是應該先道一句謝的。

但高順的眼睛輕輕地彎了一下,這個不苟言笑的武將微微笑了。

“多謝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