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們和離吧

昏迷這三日,蕭令弈總做同一個夢。

夢裏的湛宸,龍袍加身,枯坐在冷宮的落葉間,寒風拂起他發白的長發,他時而哭,時而笑。

手裏一直握著一枚東西,蕭令弈沒能看清那是什麽。

直到夢境裏的雪天過去,太陽射出光芒時,他才認出湛宸手裏握著的是屬於他的燁璽。

驚醒過來時,手正被太醫扣著診脈。

蕭令弈懵懂地聽著周圍的動靜,許久沒能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此時今夕何夕。

直到朱顏綠發的湛宸闖入視野中,蕭令弈才確信只是做了一場過於逼真的夢。

湛宸聽太醫說了幾句話後,握著蕭令弈的手,柔聲道:“已經回皇城了,現在在家裏,別怕。”

他說著,還用手掌去撫摸蕭令弈的額頭。

蕭令弈有些惡寒地避開他的手掌:“我累了,想睡。”

樂竹急道:“殿下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

湛宸卻說:“睡吧,我在這裏陪你。”

蕭令弈語氣冷硬地婉拒道:“你陪我,我容易做夢,夢多了也睡不好。”

湛宸一愣:“你這幾日難不成一直都夢到我了?”

蕭令弈閉上眼睛,不屑跟他搭話,連敷衍一下都不樂意。

太醫勸湛宸放心,他會照顧好太子妃。

湛宸想起蕭令弈那些罵罵咧咧的囈語都是沖著夢裏的自己,便知蕭令弈必然是生氣了,氣他在陣前舍他去換虞白月。

他肯生氣,湛宸反而安心。

經歷了這樣的事,如果還能不憤怒不怨恨,那才叫湛宸害怕。

他悻悻然地出了琦階小院,順便攔住趕來的虞白月。

“先別打擾他。”

湛宸跟被霜打的茄子一樣蔫,虞白月猜到必然跟蕭令弈有關。

“他是不是責怪殿下了?”他非常自責地說:“我去給蕭公子下跪,一切過錯都在我!”

湛宸扣住虞白月的手臂:“令弈不是刻薄之人,你不必如此。”

“殿下就這麽了解他?說不定他心裏就是埋怨您。”

“他埋怨我也是應該的,不需要旁人來指手畫腳。”

虞白月一怔:“我是旁人?”

湛宸懊惱地揉了揉眉心:“你懂事一點,別總在緊要關頭逞你那些小心思,之前的教訓吃得還不夠嗎?”

他甩下這句話,留虞白月一個人站在夜色中反省。

·

臥房內。

太醫行過一回針後說:“您這右臂傷得太重,肩膀的箭傷也不輕,千萬仔細養著才好。微臣在外院候著,今夜若是覺得疼痛難忍,便來喊我。”

“有勞太醫。”

蕭令弈讓樂竹送太醫出去,又支走了鏤雪等人。

只留樂竹一個人在身邊。

樂竹將這三日的事巨細無遺地跟蕭令弈說了。

得知湛宸已經在推進山河盟時,蕭令弈嘴角微微勾起:“他能言而有信是最好,不枉我進鬼門關走這一趟。”

樂竹聽他這話覺得傷懷:“殿下,要是你出了事,東燁再怎麽樣也不會好的。”

“傻樂竹,只要能結盟,要我的命都可以,何況如今我還活著?”

他想摸摸樂竹的頭,擡手時卻撕扯了傷口,疼得臉色微微發白。

樂竹急得不知所措,眼淚一直掉,又自己擡手抹去。

忍過一陣抽痛後,蕭令弈更虛弱了幾分,聲音發啞:“你方才說…陸晞讓你提防著虞白月?”

樂竹點點頭:“陸少爺特意跟我說的,殿下昏迷那幾日,我就沒讓虞白月近您的身。”

蕭令弈若有所思:“沒有依據,陸晞斷不會憑空去汙蔑他人,也不會跟你說這些話,除非他察覺到了什麽。”

樂竹:“陸少爺還沒有回京,不然就可以直接問他了。”

“即使不問,我大抵也能猜到原因。”

蕭令弈淡聲道:“虞白月被困夏國三年,盼著湛宸來救他接他回家是他唯一的希望,如今他真的回來了,卻發現湛宸身邊有了他人,湛宸還為了這個人冷落忽略了他,如果你是虞白月,你怎麽想?”

樂竹撇撇嘴:“我討厭湛宸。”

蕭令弈笑了笑:“你沒有身陷其中,自然不能移情而處,若我是虞白月,我必然心存不甘,他看我,如同在看一個搶走他一切的強盜,而這個強盜最開始還只是他的替身,你讓虞白月如何甘心呢?”

“他心中吃味是正常,便是生出怨懟仇恨的心思來,我也能理解。如今看來,他必然是露出了這些苗頭,陸晞察覺了,才會讓你在我最虛弱的時候提防這個人。”

蕭令弈苦惱起來:“我如果早知道虞白月還活著,絕計不會跟湛宸扯上這種關系,如今這副局面,真是一團亂麻。”

說來還是怪湛宇那個畜生,前世讓他處在消息閉塞的環境裏,那三年湛宸在邊境究竟經歷過什麽蕭令弈一概不知。

按這一世推算,前世的這個時候,虞白月是不是也被湛宸從夏國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