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誰是你的夫?”(第2/3頁)

“我怎麽會怪他?我知道今日這一切還不及張家當年對寧氏迫害的十分之一。”蕭令弈看著張府的府邸:“若我是湛宸,我何止滅他滿門,連這府邸,都要一起燒了!”

現在已經是要上早朝的時間,宮門口聚集了一群官員,他們不進皇宮,而是圍著一個跪地的少年人看。

那少年跪在地上,手上拿著一張用血寫的認罪書,流著淚顫聲朗讀著,在他旁邊,有史官提筆記錄。

蕭令弈聽出,那認罪書是在認張家的罪。

“那是張折的外孫,昨夜張家唯一活下來的男丁,今年剛滿十三。認罪書是張折死前寫的。”

湛宸讓張家的子孫在宮門口當著眾大臣的面念認罪書,又命史官在旁記錄,把張家當年如何迫害寧氏一族的罪行一一記錄在史冊之中。

如此一來,就算沒有聖旨來定性此案,也已經向全天下宣告寧氏冤情,又在後世史書上定了張家洗不清的罪名。

在旁圍觀的大臣臉色各異,有人嘆息,有人搖頭,也有人眼中含淚。

蕭令弈聽著那道認罪書的細節,能聯想到十年前的湛宸該是何等無力地面對這場喪心病狂的迫害。

他不忍心再聽下去,問影九:“王爺人呢?”

影九道:“王爺在寧府。”

寧府已經冷清多年。

院中的花草卻在昨天夜裏復蘇,似乎非得用仇人的血來澆灌,這些花草才能活得下來。

湛宸坐在這叢花草中,背倚靠在一棵梧桐樹下,梧桐樹滿樹金黃,撒下光點鋪在湛宸的手上。

他手裏握著一只木頭雕刻的小馬,小馬脖子上系著一顆純金鈴鐺,在秋風中作響。

影衛和樂竹都自覺在寧府外不進來。

蕭令弈走到樹下,他輕輕撥了撥小馬身上的金鈴鐺,金鈴鐺就歡快地響了幾聲。

湛宸擡眸看他:“你不怕我?”

他昨夜殺了許多人,手上染著看不見的血, 人人見之膽寒。

蕭令弈握住湛宸的手:“我明白你,我不怕。”

湛宸眸中亮起柔和的光芒。

“要不我去放把火把張家府邸燒了吧!這樣更大快人心!”

他躍躍欲試,湛宸把他拉住了,帶著笑意:“你比我還狠。”

蕭令弈一屁股坐在湛宸身邊:“這叫夫唱夫隨。”

湛宸問:“誰是你的夫?”

蕭令弈:“……”

他隨口一說,怎麽還較真起來!

“這只小馬可愛。”蕭令弈岔開話題,又去玩小馬上的金鈴鐺。

湛宸抓著小馬,回憶道:“這是我五歲那年,外祖父給我做的。我那時還小,卻鬧著要騎馬,外祖父就用最好的木頭做了這只小馬給我做玩具,他答應我,等我長大了,個子再長高一些,他就帶我去遼闊的邊境線上策馬奔馳,看看北微的大好河山,可他食言了,我學騎馬時,摔得渾身是傷,如果是外祖父教我,一定不會摔得這麽慘。”

“我小時候長不高,在一堆皇子裏是最矮的一個,連比我小的湛宇都能帶人來欺負我,我只有挨打的份。那時宮中皇後獨大,我也不敢跟母妃說,只敢告訴小舅舅。”

湛宸笑著說這些話,眼裏卻已經濕潤,“小舅舅會給我上藥,會給我從宮外帶糖吃,他帶我回到寧府,和我一起種了顆小樹苗,他說,宸宸會像這棵小樹苗一樣,越長越高,枝繁葉茂,到時候就沒人敢來欺負。”

他擡起頭看著梧桐樹:“你瞧,這棵樹真的枝繁葉茂,我也終於長大,可以庇護許多人,可外祖父和小舅舅已經不在了,他們離開的時候,一定還在擔心我與母妃會無家族依靠,會活得艱辛。”

“可是殿下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蕭令弈握住湛宸的手,真摯地說:“冥冥之中,他們都知道的,他們知道殿下為寧家洗清了莫須有的汙名,也知道殿下和母妃如今都過得很好,即使沒有家族依靠,殿下如今戰功顯赫,獨擋一方,外祖父和小舅舅都會安心,他們會為今日的你感到驕傲。”

這時一陣溫柔的風吹得梧桐樹葉莎莎作響,似乎是在應和蕭令弈的話。

“你聽!”蕭令弈迎著這陣風說:“他們真的都知道!”

樹葉與風合奏,小馬上的金鈴鐺空靈作響,清脆悅耳。

陽光眷顧在湛宸身上,驅散了壓在心頭十年的仇怨陰霾。

他握住蕭令弈的手:“那日將你軟禁在府裏,是我不對。”

蕭令弈一怔——他沒想過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會跟他道歉。

“我一直以為,父皇不肯為寧家翻案,只是因為證據不足,我對他抱著可笑的幻想,是你讓我看清了他的面目,昨夜的事,五年前我就該做,可如果沒有你,大抵再過個五年,我都不會醒悟過來。”

前世的湛宸便是沒有醒過這一點,以至於在蕭令弈自盡的那一夜,寧家也依舊沒有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