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等你回來用晚膳

剛下馬車,王府外就聽到一陣鐵蹄聲逼近。

蕭令弈打眼望去,彪棋一身軍中裝束,策馬奔來,到了淮王府門口翻身下馬,與湛宸說:“王爺,軍中又抓到一個夏國細作,這回是副將李舟,雲少帥請王爺回軍營定奪。”

李舟這個名字十分耳熟,蕭令弈記起,前世北微正是因為軍中機密泄露,導致前線戰事推進艱難,湛宸才親自領兵出征,就在他離開皇城的這段時間裏,湛宇篡位弑父。

而這個李舟,當年雖然被揪出來處決,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他一個副將在軍中的權力輻射。

“王爺。”蕭令弈在湛宸上馬前揪住他的手腕,提醒說:“你記得查一查李舟管轄的千夫長,再由千夫長往百夫長下查,要一級一級查下去,夏國細作最擅長用錢財收買人心,而這世上沒幾個人能抵得住金錢的誘惑。”

“你如此肯定?”湛宸別有深意地反問了這麽一句。

蕭令弈道:“王爺此刻心裏懷疑是我派去的細作?我東燁要是有這種能力,那可真是出息了。”

湛宸:“……”

確實如此。東燁要是真有把細作滲透到北微西郊大營的本事,蕭令弈這個皇長子就不會被囚在北微做人質了。

“別多心。”湛宸回握了蕭令弈搭在自己手腕的手,道:“今日我不回府裏用午膳了。”

蕭令弈:“那我等你回來用晚膳。”

他目送湛宸策馬離去的身影。

跟在蕭令弈身邊的樂竹湊過去小聲說:“殿下為何要提醒他?讓他們軍中內訌不是剛好能削弱北微國力嗎?”

“北微和夏國分庭抗禮相互制衡,夾在中間的東燁才得以存活,要是北微勢弱,這個平衡被打破,夏國立刻就會吞了東燁。”蕭令弈收回視線,道:“所以我今日,是在為東燁計。”

樂竹點了點頭,覺得有理,又問:“王爺方才那樣問,是不是在懷疑公子?”

“他懷疑是應該的,我若是他,身邊有個從未到過軍營卻能洞悉細作之事的異國人,我也得懷疑對方。”

蕭令弈往王府裏走:“有猜忌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彼此誰都不願意說出來,不說出來就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那才會釀出禍根。他直白地問我,我也直白地告訴他,動動嘴就能解釋清楚的誤會,不必鬧得死去活來才肯罷休。”

“我發現殿下跟從前不太一樣了。”樂竹笑說:“殿下以前見到王爺就躲開,一句話都不願意同他說,如今卻願意跟他解釋,還說要等他一起用晚膳。”

蕭令弈自己沒察覺這一變化,聽樂竹說了才發覺,他無可奈何地道:“我還得仰仗他養活你這只小竹子,難道還能跟他吵起來不成?樂竹,給你吃這個。”

他從懷裏掏出一顆桃花糖,放進樂竹掌心,這是他給貴妃敬茶之後,貴妃偷偷給他的。

樂竹把糖放進嘴裏,甜滋滋的,十分感動地感慨:“王府真好,吃得飽飯,還有糖吃。”

這時,鏤雪帶著一個面生的姑娘走了過來。

這姑娘和鏤雪年紀相仿,頭上梳著丫鬟的發髻,發間卻別著幾只纏花的發簪,穿著上也比王府女使精致些,看著不像是尋常女使。

鏤雪到蕭令弈面前行了一禮:“王妃,這是裁冰,從前侍候過虞公子。”

裁冰並未行禮,反倒用視線將蕭令弈渾身上下打量了個遍。

蕭令弈留意到她右耳有一道血色的疤痕,即使用耳墜擋著也很顯眼。

鏤雪:“王爺說,將她撥到您身邊,照顧起居。”

湛宸這樣做,無非是想讓蕭令弈更像虞白月些。

蕭令弈就順著他的心意,把裁冰收在了身邊。

這丫頭心高氣傲,目中無人,知道自己日後得跟在蕭令弈身邊,也絲毫不把蕭令弈放在眼裏,朝蕭令弈點了點頭,便算是行過見面禮了,轉頭便走,身後還有兩個小丫鬟跟著。

她如此無禮,鏤雪卻也沒有管束的權力,只無奈道:“王妃恕罪,裁冰因是虞公子身邊的人,王爺十分善待她,雖是個丫鬟,這幾年卻比那些下等官員府裏的小姐過得還要體面些,性子也變得傲慢,因她是虞公子身邊的舊人,王爺也能容他。”

“無妨,我倒是不在意這些。”蕭令弈好奇的是:“她右耳的傷是怎麽弄的?”

鏤雪猶豫了一會兒才如實說:“王爺放不下虞公子,這是皇城人人都知道的事兒。裁冰是這府裏除王爺以外最了解虞公子的人,前兩年她也動過歪心思,為了入王爺的眼,不僅處處模仿虞公子生前的做派,不知從哪裏看來的古籍秘術,竟用細針沾了藥,紮穿了右耳,想留一顆和虞公子一樣的朱砂痣,沒想到下手太重,反倒落了一道極難看的疤,那之後,裁冰才收斂了那些心思。”

樂竹聽了,面露猙獰的痛色,仿佛那針在紮他的耳垂似的。鏤雪道:“當年不知誰往外面傳了一嘴,說王爺喜歡耳垂帶朱砂痣的,全皇城的少男少女都一門心思地想學著來,可王爺一個也沒看入眼,這麽多年,他也只領了殿下您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