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綠洲

來自北方的冷空氣降臨, 氣溫驟降,清晨打開窗,大霧彌漫,白霧遮天蔽日, 低頭往下, 甚至看不見樓下的街面。

窗玻璃上凝著一層厚厚的水珠, 仔細看甚至還有未來得及融化的薄霜,帶著雪花的形狀。

蘇青杳合上窗, 修長的食指在凝著水汽的玻璃上輕輕劃過, 畫了個月牙。

那晚從基地回煌城,夜已深,月牙高掛空中, 他們向著月亮前行。

她身上蓋著樓祁的外套,外套上帶著他身上好聞的木香味和淡淡的煙草味, 還有他的體溫,滾燙貼膚。

擡眼看到那抹朦朧的月牙彎,蘇青杳輕聲感嘆:“今晚月亮好漂亮。”

樓祁聲音低沉地笑了一聲,從胸腔應了一聲:“嗯。很美。”

他將這句話當成沉默的接受, 因此心情極好。

等抵達宿舍, 蘇青杳下車將衣服還給樓祁, 輕聲囁嚅一句:“晚安。”

樓祁低低輕笑一聲, 明明離了兩米遠, 蘇青杳卻莫名感覺他的聲音就貼著自己的耳朵。恍惚間,似乎還有熱意在耳邊噴吐, 一如在車上那時候, 兩人耳鬢廝磨, 十指緊緊相扣。

像一場沒有勝負的戰爭, 兩人都丟盔棄甲。

“小蟬,祝你好夢。”樓祁輕聲說。

蘇青杳耳廓通紅,深吸了口氣,答道:“你也一樣。”

再想起那晚的繾綣旖旎,蘇青杳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心裏暗罵自己那晚是被氣氛沖昏了頭腦,腦子發昏了才不推開樓祁。

簡單洗漱後,蘇青杳換下了居家服。桌上的手機忽的震了震,“叮”地響了一聲。

她拿起手機一瞧,是樓祁發來的微信消息:【早安,今天霧很大,注意安全哦。】

這幾天樓祁早晚,一有空閑就會給蘇青杳發消息,比起之前聊的內容更加親密,偶爾還在半夜閃送暖寶寶、小零食之類的東西。

他這樣一點一點擠進蘇青杳的日常生活中,時間一久,蘇青杳也習慣了他在自己生活中強烈的存在感。

基地裏的同事們也逐漸開始默認樓祁和蘇青杳在一起了,盡管蘇青杳再三解釋。

下樓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金光照進濃霧裏。

因為丁達爾效應,一道道光有了形狀,像金色利刃破開迷霧。

蘇青杳站在宿舍樓大門,隱約看見街對面的早餐店有人排著隊,籠屜上方熱氣蒸騰,融進濃霧中。

買完早餐,同事們已經在宿舍門口集合,大巴車駛入街道,亮起了雙閃。

與此同時,手機微微震動,蘇青杳打開手機,收到樓祁發來的一張照片。

鏡場內,底部也籠罩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定日鏡底下的牧草上凝了一層白霜,一眼看去白茫茫一片。

科技感十足的場地裏,仙氣裊裊,很神奇的畫面。

蘇青杳輕笑一聲,將濃霧中大巴車投射過來的光束拍下發給了他。

上次中東考察團來煌城將幾個項目都考察了一遍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下文。沙漠土壤化一向不被外界看好,陳教授和劉博士也沒有很遺憾,很快投入了下一個階段計劃。

拿到周一恒帶來的投資後,陳教授打算在內蒙的沙漠地區搞第二基地。研究草原荒漠化後的非原生沙漠在沙漠土壤化改造後的恢復程度。

車上,劉博士刷著朋友圈,酸溜溜地說道:“隔壁那項目和土豪們快簽合同了。”

蘇青杳原本閉著眼小憩,聽到這話緩緩睜開眼。樓祁很少提工作上的事,但他的確說過,下年他很可能外派去中東。

“算啦劉博,人家是央企!什麽事都有上頭兜底,這項目量級和咱們怎麽一樣啊,你就別酸辣!”陳黎坐在第一排的座位,聲音洪亮。

打了石膏四天後,陳黎就悶得受不了,將石膏拆掉了。這會兒只能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來往基地。雖然幹不了什麽活,但可以幫忙拍拍視頻。

劉博士心情郁悶,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坐在休息區抽煙,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

蘇青杳從田間回來洗手,陳黎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翹著那條斷腿好整以暇地偷懶,蘇青杳路過她的時候,陳黎笑著說:“你看看劉博,整個人都從醋缸裏泡出來似的。”

“他也算是為基地鞠躬盡瘁啦。”香皂打出泡沫擦在手上,手上的塵土立刻將泡沫染黑,灰色的臟水順著手腕留下,蘇青杳回頭輕笑。

遠處有車子拖著長長的塵土尾巴駛入基地車道,蘇青杳聞聲看過去,居然是樓祁的吉普車。

這幾天中午,方來都會趕過來送午餐。今天到了飯點,來的怎麽是樓祁?

正疑惑著,車子停下,兩側車門打開,方來和樓祁居然一同從車上下來。

方來帶著餐盒,笑得憨憨的往陳黎這兒快步跑過來。

那天在醫院兩人鬧別扭,經過樓祁點撥,方來很快就向陳黎認錯道歉。吵了一架後,兩人更黏了,如膠似漆地恨不得時時刻刻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