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月亮

屋內靜默了十幾秒, 安佳嘴唇翕動,似是極為震撼,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蘇青杳靠著窗台,遠遠看見不遠處無邊無際的大片金色沙漠。安佳低聲問:“那……那你現在懂, 什麽是愛嗎?”

她就差沒直白問有沒有談戀愛了。

蘇青杳轉身, 靠在床沿, 歪頭輕輕笑道:“遇到就知道了。”

樓祁回來後沒有什麽異常,照舊默默在一旁沉思著什麽。他耐心地沒有介入女孩子之間的話題。不一會兒, 酒店送餐過來, 三人在房間內吃了午飯後,安佳提出想去月牙灣玩。

月牙灣在沙漠裏,這個天氣, 太陽毒辣,氣候炎熱, 安佳已經過敏,出門在外,紅腫的臉都包得像要去搶銀行。

樓祁坐在一旁椅子上,翹著二郎腿, 一手垂在椅背後, 另一手把玩著一根煙, 細長的煙嘴朝下在桌面敲了幾下。聽到安佳的話, 始終沉默的他忽的嗤笑, 嘲諷:“你都這樣了,還想著去玩呢?”

“你管我。我難得來一次煌城, 總不能哪裏都不去就在酒店裏待著。我不僅要去看沙漠, 我還要去壁畫, 要去看小蟬他們的沙漠綠洲!我都要去!”安佳惱火地瞪他。

她跑到行李箱前翻開, 行李箱內淩亂得仿佛遭到了洗劫。從廢墟裏找出相機,安佳回到床邊調試,右手隨意揮了揮:“樓祁,你趕緊買票,我現在就要去,我要拍沙漠落日。”

安佳成績不好,但畫畫不錯,很有天賦。高三突擊了一學期,藝考考上了美院,現在是服裝設計師,在做自創設計師品牌。她大學一直在玩攝影,日常也會接私攝單子給人拍寫真。安佳家境好,沒有什麽生活壓力,工作散漫自由,可以為了自己的熱愛燃燒自己。

她一如既往地如同小太陽一樣,熱情耀眼,照亮她的灰暗生命。

和記憶中如出一轍。她們倆像是從沒有分離這麽多年,依舊熟絡。

蘇青杳幫她把後頸上的防曬塗抹好,安佳示意幫她擦防曬。蘇青杳拒絕了,從隨身的包裏拿出折疊帽來,笑道:“出門擦了,而且在這兒一年,早曬習慣了。”

安佳心疼極了,車子從酒店到月牙灣不過十五分鐘的車程,她問了一路蘇青杳的工作情況,越問眼睛越紅,差點抹眼淚。

“一定很曬很辛苦吧,小蟬,你好端端的怎麽去沙漠裏種地呢?”安佳和蘇青杳坐在車後排,雙手緊握,安佳摸到了蘇青杳掌心的細繭,手背皮膚雖然白皙,但看得出來有不少的細小傷口和風沙璀璨的痕跡。

蘇青杳失笑:“我就是農大畢業的啊。這就是我的日常。”

安佳唉聲嘆氣:“怎麽好端端的學種地啊。又不賺錢。”

回到北京後,蘇青杳沒有再隱瞞自己真實成績,高三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在選專業時,蘇青杳和蘇世安聊了很久,最終選了農學。她有自己的想法。

笑著搖搖頭,蘇青杳說:“這是民生之本啊。賺不賺錢另說,至少餓不死自己。”

車子壓到不平的路面一陣顛簸,蘇青杳身體一晃,仰頭對上車前排的後視鏡,瞬間怔住。

後視鏡裏,樓祁的眼神鋒利如鷹,深深和蘇青杳對視。對視半秒,樓祁收回視線,車子緩緩減速。

車內都是樓祁那標志性的木香味,被安佳帶走的注意力逐漸回籠,蘇青杳後知後覺,樓祁一直都在這兒。

午後太陽更加毒辣,沙子蒸騰起熱氣,鞋底薄一點都能燙腳。綁上防沙的塑料袋,三人檢票進入,迎面而來的就是高大平滑的沙丘。

天天面對沙漠,蘇青杳早已習慣。安佳目瞪口呆地看著光滑金燦燦的沙丘,拿出相機一張一張地拍攝。

景點進門右側有駱駝巴士站,支付100元可以騎駱駝繞著沙漠路線來回一圈,然後在月牙灣附近停靠,大約四十分鐘。

駱駝高大強壯,大腿肌肉結實,比人腦袋都大。慵懶地張開的嘴,大得能吞下一個大人的拳頭。此時駱駝們都懶散地趴在地上嘴裏咀嚼,牙齒巨大蠟黃,醜萌醜萌的。安佳好奇地在一旁不停拍攝。

駱駝管理員上來,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制止他們:“拍照付錢。”他指了指一旁的牌子,合影20元。

安佳遺憾地哀嚎一聲,蘇青杳笑道:“佳佳想騎駱駝嗎?”

風有些大,熱浪卷席著駱駝堆裏的古怪臭味迎面而來,安佳理了理遮陽的口罩,期待又猶豫:“有點臭……”

這點味道對蘇青杳來說倒是習以為常,安佳摘下墨鏡,蘇青杳看出了她眼裏的渴望,笑了笑:“騎上就不臭了。”

樓祁雙手插兜,戴著墨鏡立在一旁,抿著唇默不作聲,周圍往來的遊客經過都要看他一眼,小聲討論著他。猜測他是不是私底下來遊玩的明星,或是網紅,見他頭轉過來又紅著臉低頭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