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融化

午休時間, 林蟬吃完午飯,告別安佳獨自去了圖書館。

這個時點的圖書館人很少,有三兩位同學穿梭在高大的書櫃間找書。進門的卡口,有學生管理員坐著, 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貓著眼睛休息。

林蟬刷了學生卡進入圖書館, 將先前借的書還給管理員, 徑自沿著樓梯來到二樓。

外國古典文學角落,靠窗的墻角, 玻璃窗打開了一條縫, 有寒風灌進來,卷起素色窗簾上下飛舞。

少年靠墻席地而坐,依舊是懶洋洋地閉著眼休息, 只穿著單薄的秋季校服,寒風呼從窗縫間呼嘯進來。林蟬深吸口氣, 握緊了手裏的紙袋提手,躡手躡腳走到窗前,小心將窗戶合上。

風倏地停止,室內頓時暖和少許。

樓祁緩緩睜眼, 深色的眸子裏不耐一閃而過。看見是林蟬, 他勾唇笑問:“小知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林蟬緊張地咳嗽一聲:“我猜的。”實際上這是林蟬自己觀察到的規律。樓祁午休都不在教室, 她偶爾中午在圖書館看到過樓祁的身影, 於是來碰碰運氣。

拍拍身邊的位置,樓祁招呼她坐下。林蟬正要坐下, 樓祁突然說了一聲:“等等。”

他把針織衫校服外套脫下, 疊一疊墊在地上:“坐吧。

林蟬猶豫地看著:“會臟的……你……”

樓祁嗤了一聲:“趕緊坐, 哥這外套已經在地上了, 別浪費了。”

見林蟬還有些許猶豫,樓祁輕嘖一聲,挑眉:“小知了,你不是正例假嗎?地上很冰的。”

林蟬瞪大雙眼,臊得滿臉通紅,結結巴巴:“你……怎麽知道……”

樓祁不置可否,勾唇角笑意盎然。上個月林蟬在浴場值班的時候,正好來例假,一起身,椅子上就留了一抹微不可察的血跡,幸好校裙顏色深看不出來。

林蟬在包裏翻了半天,紅著臉支支吾吾想請假去便利店買衛生用品,還是樓祁了然看了出來,回小樓裏不一會兒帶了四五片不同量和材質的出來。

“不知道你現在用哪種,每種我都拿了一片,自己挑。”樓祁落落大方地把這些棉片擺在林蟬面前。

林蟬羞得用雙臂擋住,隨手拿了一片要他趕緊藏起來。樓祁“嘁”了一聲:“羞什麽,這不是女孩子的正常生理規律嗎?又不是什麽傳染病,沒必要月經羞恥。誰還不是媽媽生的,沒什麽好避諱的。”

這還是林蟬第一次從一個男生嘴裏聽到對這些事情的討論。以往在林家,林東越在衛生間垃圾桶裏看到帶血的衛生棉都要大發雷霆,和劉寧吵架。

樓祁只是稍微一算,大概猜到林蟬的周期就是最近。

她紅著臉坐下。看見林蟬懷裏捧著一只紙袋,樓祁好奇問:“這什麽?”

“這……這是送你的禮物!”林蟬咬咬牙,將紙袋遞了過去。

樓祁愣了半秒,驀地輕笑:“你不是花錢給我買了貴重的東西吧?小知了,哥不缺錢,你有錢自己攢著,別虧待自己。”

聽到這話,林蟬只能紅著臉小聲囁嚅:“沒有……這是我自己做的……”還是蹭的安佳的團購套餐。

雙眼一亮,樓祁好奇地打開紙袋,看見裏面用白色泡沫紙包住的兩只杯子,微微一愣,隨即咧嘴笑:“小知了手藝不錯啊!”

仔細上下打量一大一小兩只馬克杯,樓祁輕撫過大一號杯子上的褐色小蟬,微微凸起,還有油墨的觸感在。

見樓祁喜歡,林蟬始終懸著的心終於落下,咬著唇角偷笑:“你喜歡嗎?”

“喜歡啊,特別喜歡。這蟬沒我送你的發卡好看,但更有你的神韻。”樓祁將小蟬圖案那面轉給林蟬看。

林蟬眼神一黯,自嘲笑道:“是啊,黯淡不起眼的蟬。”

樓祁笑意一收,輕嘖著用力捏了捏她的臉:“蟬蟄伏地底四年,才能一鳴驚人。小知了,你不是那只華而不實沒有神韻的蟬。”

林蟬怔愣地看著他,清透的雙眼閃著光,她看進樓祁的雙眸裏,篤定自信,有著冷靜的溫柔。

“你不黯淡,有一天你會一鳴驚人,成為別人仰頭尋望的小蟬。”

眼眶裏泛著熱意,酸意沖擊鼻腔,林蟬點點頭:“嗯……”

“這個城堡是什麽意思?”樓祁問另一只杯子。

林蟬撓撓臉:“隨便想到的圖案……沒有特別的意思。”

她不好意思說,這座浮在星空中的城堡,象征樓祁。

他是她可望不可即的國王,住在星空的城堡裏。

樓祁細細看著兩只杯子,把那座城堡遞給了她:“這只你拿著,咱們一人一只。”

林蟬怔住了,聽見樓祁開玩笑似的說道:“獨一無二的杯子,我擁有一只才足夠珍貴。而且……這只是小蟬。”

他纖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馬克杯,說著這話,林蟬莫名得身體燥熱。就像是……他握緊的,是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