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再相逢四

風都變得很寂靜。

他愣了片刻, 嘴角一彎,笑了。

不管日後是風刀霜劍,還是春風得意, 小將軍大概永遠忘不掉此刻她的樣子。

明明流放路上很苦,可是在她的身邊, 日子卻一點也不覺得難過。

只是有時候抱著她, 用自己身體擋住外面的寒風的時候,他總覺得有些虧欠與愧疚。

流放的隊伍裏, 不少人喜歡打趣他們,只覺得這對小夫妻真恩愛, 因為他們總是手拉著手, 形影不離的。

青年有一次聽見了他們的打趣, 沉默了一會兒,剛剛想要解釋:不是小夫妻——

她就先一步開口了:

“是啊,我們剛剛成親了不多久。”

手腳上還有鐐銬的青年把她拉到了角落裏,兇巴巴地問她:

他們是什麽時候成親的?問過他了麽?

他還是不想在這個時候, 和她綁在一起、拖累她的一生。

她笑了:“大概是上輩子吧。”

他瞪了她一眼。

然而不管他怎麽瞪她,怎麽想要在外人面前避嫌,她都會正大光明地朝著他走過去, 牽起他的手。

他不給她牽,她就說:“燕燕,你這樣像個害羞的小媳婦。”

一臉冷峻的青年:“……”

她歪頭朝著他伸手,他咬牙, 黑著臉把她拽進了懷裏。

她說自己不在乎這些,無論落魄還是風光, 她都會陪著他。

青年卻悶悶地說:“可是我在乎。”

他不知道她是天上的神, 他只知道她是纖塵不染、應該捧上一切的珍寶。

他可以陷在泥沼裏, 卻不想他的珍寶在泥沼裏打滾。

小將軍開始想方設法地聯系自己的舊部。

他做得很隱蔽、也很慢。

只是慢慢的,不再別人面前避嫌,別人說他們是小夫妻的時候,他也不再矢口否認。

那鴛鴦玉佩被她放進了他的手裏,他也再也沒有拒絕過。

只是時常看著她笑。

快到流放地的時候,押送的軍隊遭遇了一夥“匪徒”,當大刀斬下來的時候,戴著鐐銬的青年直接身手敏捷地借刀解了鐐銬,護著她一路離開了隊伍。

就在不遠處,他的舊部已經等候多時。

就連她都不知道他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覺地聯系上他們的。

青年翻身躍上馬,朝著她伸出了手。

雖然衣衫破舊,但是他的身上有種旺盛的生命力,俊朗的眉眼,上揚的丹鳳眼,都如同開光的寶劍,魔神天性裏的不羈和鋒芒,展現得淋漓盡致。

不管在萬魔窟還是流放路上,只要有她在,他就無所不能。

小將軍的聲望極高,又愛惜自己的部下,於是就算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仍然有舊部願意誓死追隨。

他們在一座小村莊裏住下了,青年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仔仔細細地洗幹凈了,才把她拽了過來,帶著潮濕的濕氣去親她,這惡犬還要拿青青的胡茬去紮她,被她把臉推到了一邊。

他們倒在了床上,她問他到底是是怎麽回事?

青年對她說:“總不能真的被發配去南邊當苦力吧?”

他不想未來的每一年,只能送給她草蚱蜢。

這條惡犬突然間湊過來,她扭頭看他,就看見了他的手中變出了一捧的桃花,眼神灼灼地看著她。

看,他又可以給她送花了。

她剛剛想要笑,就看見他手上鐐銬留下的傷痕。

沉重的鐐銬加身,他戴了三個月,傷好了又壞,壞了又好,被枷鎖遮掩著,叫人看不出來。

她把他的手抓了過來,他下意識就要縮手,可是她卻認認真真地給他處理了傷,神情沉靜又認真,最後看著他包著的手,還舉起了他的手,吻了一下。

長發青年瞳孔一縮,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縮手。

他轉身就走,消失得飛快。

他想:她怎麽能這樣呢?

青年想,自己完蛋了。

——要喜歡死她了。

她以為青年大概是打算落草為寇。

畢竟小魔頭當年就是占山為王,拉著一群叫他“老大”的魔族打天下的。

但是她猜錯了,青年糾集了自己的舊部,招攬(毆打)了幾座山的流寇,將他們一一收編,慢慢地發展了起來。

開始收攬舊部的時候,日子過得很清苦,也就比流放時的日子好過一些。

他們住在茅草屋裏,吃得也很簡單,他時常去山上給她打兔子、野雞來吃。

但是隨著勢力越發擴大,他們的生活漸漸得好過了許多。

青年精通兵法,深諳人心,經常使用空手套白狼大法,比當初昆侖劍宗的小歲宗主還要狡詐,發展起來自己的勢力那叫一個得心應手。

她卻忍不住看著他發笑。

他問她到底在笑什麽?

她就說:“燕燕,你竟然會用陰謀詭計了。”

從前,小魔頭經常叫她“狡猾的人族”,說她是千年的小狐狸,就知道騙他、詐他;魔神也非常簡單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