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4頁)

就在他以為池雪焰是忘了掛斷電話的時候,忽然聽見對方再度開口道:“你說過我破產、眾叛親離,然後死了,而那時我在家裏的公司上班。”

“……對。”

“那我的父母呢?”這兩個問句聽起來格外冷靜,“他們是不是也被我牽連了?”

賀橋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沉默片刻,還是如實道:“是。”

於是池雪焰不再問了。

他輕笑了一聲,帶著濃濃的諷意,隨即語調如常地同愛人道別:“晚安。”

“晚安。”

賀橋靜靜看著結束通話的手機屏幕由亮轉暗。

然後他重新將視線落到閃爍著復雜數字與走勢圖的電腦屏幕上。

今天賀霄去了外地出差,所以他不必強迫自己泡在遊戲房裏。

同一時間,巍峨商業大樓的地下停車場裏,司機打開車門,剛剛下班的賀淮禮坐進商務車裏,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司機驅車前往賀家,短暫的閉目養神後,賀淮禮平靜地翻開手邊的文件夾。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紅發青年的照片。

賀淮禮並沒有找什麽私家偵探,只是讓人簡單搜集了池雪焰算不上秘密的一些基本資料。

家庭成員、興趣愛好、讀過的學校、職業經歷……

在看到青年耀眼的紅發、五花八門的愛好時,賀淮禮的神情都沒有變化,當視線落在他的大學專業上時,才有了些許波動。

再往下一行,他盯著池雪焰現在的職業,終於顯露出幾分訝然。

片刻後,賀淮禮開口問前面的司機:“老馬,我記得你上次順路去接孫女的時候,說她牙齒不好?”

“是啊,她愛吃糖,蛀牙了。而且膽子小得很,一見到醫生就哭。”司機嘆了口氣,“人家拿個照牙齒的鏡子過來,她立馬哭得撕心裂肺,搞得這事兒拖了快一個月了。”

賀淮禮耐心聽著,若有所思道:“牙齒的問題不能拖。”

“就是說嘛,跟她講道理又不聽,真拿小祖宗沒轍……”

車輛平穩地向前駛去,光影寥落的夜色裏,賀淮禮慢慢合上文件夾。

周一早晨。

池雪焰準時走進診所,像往常那樣和相熟的員工們打招呼。

他擡手打卡的時候,在清晨暖陽的映照下,指間閃過一抹耀眼的光。

前台的女生咦了一聲,好奇地盯著他走向診室的背影,推推一旁的同事:“你看見了嗎?還是我看錯了?池醫生的無名指上是不是……”

穿上顏色潔凈的白大褂後,池雪焰摘掉無名指處的戒指,輕輕放進辦公桌上的小托盤裏,準備開始工作。

戒指是簡單但好看的款式。

賀橋的審美不錯,他想。

可惜工作的時候不能戴。

忙碌的一天正式開始,接待預約的病人、幫或聽話或愛鬧的小朋友們看牙……

下午他提前開診,接待的第一位小病人是個眼淚汪汪的小女孩,由爺爺領著過來。

她不在上周五確認過的預約名單中,說是蛀牙疼得厲害,臨時加的號。

這是常有的事,池雪焰沒太在意。

家長走進診室便在一旁安靜等待,小女孩很不情願地坐在牙椅上,微微發著抖,大大的眼睛裏含著兩汪淚。

池雪焰離她明明還有兩米遠,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是牙疼,還是怕我?”

小女孩帶著哭腔:“都有……”

見她過分抵觸看牙的模樣,池雪焰淡定地從桌上小托盤裏抓起幾顆糖,糖堆裏的婚戒閃著瑩潤的銀光。

“吃不吃糖?”

小女孩一愣,下意識想伸手,又怯怯地縮回去。

“你喜歡吃糖對不對?”池雪焰同她聊天,“那你爸爸喜不喜歡吃糖?”

小女孩一邊啜泣一邊反駁:“大人不吃糖的。”

“不對。”池雪焰語氣篤定,“我爸爸就喜歡吃糖,還喜歡很多其他的甜食。”

這下,小女孩掉眼淚的速度變慢了一點,小聲問:“那他的牙齒會疼嗎?”

“嗯,大人和小朋友的牙齒都一樣害怕糖。”池雪焰向她晃了晃手機,“要不要看我爸爸牙疼時的照片?”

小女孩瞪圓了眼睛,好奇地望過來。

池雪焰順理成章地坐到牙椅邊上,真的打開了手機相冊。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小朋友拍的,畫質也顯得久遠,這上面的池中原比現在要年輕不少,正捂著腮幫子,臉皺成一團,虛弱的神態與驍悍的肌肉極不相稱。

“他也疼哭啦。”小女孩看得破涕為笑,不假思索道,“就是哭起來有點嚇人。”

池雪焰也笑了:“你想不想知道大人和小孩的蛀牙有什麽區別?”

小女孩點點頭,盯著他的手機屏幕,忽然明白了什麽,恍然大悟道:“你爸爸牙齒疼得哭了,所以你做了醫生嗎?”

“被你猜到了。”池雪焰揉揉她的腦袋,柔聲問,“我幫你看一看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