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4/5頁)

仇義原本也是只把這傳言當做笑話的,直到這一刻,他對上了滿連泰的眼睛。

滿連泰盯著他,一字一字道:“這件事,不必跟任何人提起。”

仇義兩條腿一下就軟了,牙齒咯咯打戰,連聲道:“我知道,我知道。”

自從那日奇襲十八寨後,冠甲軍就在十八寨前駐紮下來了,顧憑也常宿在軍帳中。

晚上,他正要歇下,忽然有人掀起帳簾,走了進來。

顧憑擡頭一看,是陳晏。

這些日子,他和陳晏忙得基本沒有見過面。但他也聽趙長起提過了,穎安三鎮最近風起雲湧。本來三鎮上下,不少世家都在暗地裏想阻撓陳晏插手本地事務,但在陳晏以勾結南疆亂匪為由,下重手廢了好幾個一流世家,並且砍了十幾個曾在穎安數地一呼百應的豪紳之後,再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多說一個字了。

顧憑知道,他拿到穎安衛的旗牌,只是給了陳晏一些出手之“名”,但真要掌控穎安,還是需要這種真正的雷霆手段。

雖然沒有在陳晏身邊,但他也知道,要處理這些事,應當是極辛苦的。

顧憑擡頭看了一眼,陳晏的面色不見憔悴,只是神情中有點淡淡的冷,還有一種仿佛在血腥氣裏浸得太久,讓人不敢直視的銳戾。

顧憑:“殿下,你怎麽過來了?”

冠甲軍安營的地方離城內有不短的距離,他有點不明白,這麽晚了,陳晏為什麽突然趕過來。

顧憑問道:“是出了什麽事嗎?”

他還沒說完,陳晏伸手撫住他的臉。他背著光,陰影倒映在那雙深不見底的瞳孔裏,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顧憑,喉嚨輕輕滾動了一下,忽然轉身吹熄了燭火。

黑暗籠罩下來。

顧憑感到陳晏將他攏進懷裏:“殿下?”

陳晏沒有說話。

實際上,今晚他剛剛結束了一場宴會。在震懾住了穎安的世家和官場之後,他需要一些懷柔的手段去安撫剩下這些人,這場宴會也是向他們表示,近日這一系列讓整個穎安都地動山搖的清洗到此為止,接下來,這些地方勢力要盡快讓穎安恢復往日的太平。

事情結束後,他本來已經可以歇下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騎馬趕了幾十裏山路,到了這裏。

僅僅是這樣,看見顧憑在自己面前,僅僅是擁住他這麽簡單的動作,就讓他感到了滿足。他不能想象,他怎麽會讓自己在乎一個人在乎成這種程度……這世上怎麽能有一個人,他怎麽能允許有這樣一個人,可以牽動他到這個地步!

陳晏靜靜地擁著顧憑,許久,他淡聲道:“穎安之事已了。你近日做的事,我也知悉了。”

顧憑想:所以,他是為了十八寨的事來的?

顧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十八寨是南疆的門戶,大軍要入主南疆,這顆釘子是勢必要拔除的。但自從他讓甘勉私下裏將那些山匪縱放回寨中後,明面上就沒有什麽大動作了。

顧憑道:“殿下,我在等。”

“這幾日,滿連泰帶人去向南疆王求援了。昨日傳來線報,南疆王已經同意將手下的漆蛇兵借給他。”顧憑緩緩道,“十八寨的一應攻防事,不論東寨西寨,一向都是交給胡烈天統籌安排的,但是這一次,滿連泰借到了漆蛇兵,卻並沒有交出來,而是把它留在了自己身邊。”

顧憑含笑道:“他對胡烈天起疑了。”

這句話,他說得十分篤定。

陳晏沉默了片刻,伸出手,將顧憑轉了過來。本來,他是從背後擁著顧憑,現在,兩人正正地面對著對方。雖然在黑暗中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一個隱約的輪廓,但顧憑能感覺到一種極其深刻的,仿佛能夠穿透一切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臉上。

他的心輕輕跳了一下。

陳晏:“你覺得,滿連泰對胡烈天沒有信任。”

顧憑一下子就聽懂了他的意思。

陳晏是在說,從一開始,他就沒覺得滿連泰會真的信任胡烈天。哪怕他們二人曾經出生入死。

顧憑:“我只是覺得,滿連泰不需要信任他。“他只要讓胡烈天能為他所用就可以了。

陳晏輕輕笑了一聲:“的確不需要。”

他擡起手,指腹溫柔地撫過顧憑的唇角,輕聲道:“……便如你對孤,是不是?”

顧憑愣住了。

“阿憑,你是不是從來也都覺得,你不需要信任孤,不需要依賴孤,更不需要愛孤。”他的聲音很輕,很柔和,卻像含著刻骨的冷,“想來,以你顧憑的本事,這天大地大,覓一個自在之所,令自己活得舒心暢快,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所以,你這顆心,根本不需要與孤有所牽扯。”

顧憑張了張嘴。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之前那次不歡而散,陳晏沒那麽容易放過他,

關鍵是,陳晏這話裏的一字一句,他還真是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