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2頁)

赤烏衛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已經照您的交代埋伏好了。”

伏兵已就,就等那個白發人來自投羅網。

這個夜晚,與之前的每一夜一樣,濃黑而寂靜。

蕭裂坐在驛館裏。

他很篤定,顧憑的人今晚一定會動手。

明日一早赤烏衛就要去搜洞了,他們只有今晚這一個機會,顧憑不可能放過。

但,明明是以有心算無心,明明是占盡先手,為什麽總感覺有哪裏像是不太對,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脫離了掌控?

更漏四下,一個赤烏衛悄無聲息地翻身下馬,走進驛館內。

他跪倒在蕭裂面前:“指揮使,他果然來了!”

蕭裂:“抓到活口了嗎?”

“沒。那人應當是在生死之際行走慣了的,極其老練,一般人若是發現陷入包圍,怎麽也該慌亂一下,他卻立刻就好像生出魚死網破之心,招招狠辣不要性命,反倒讓我們的人有片刻的失措。發現不好留活口之後,我就想將他就地格殺,但這個人拼著背上和肋下各挨一刀,還是給逃了。”

“不過,指揮使,我們拿到了這個。”赤烏衛將一個方盒呈上來。

這是顧憑交給沈留的那個方盒。

赤烏使咬牙道:“洞中暗流兇險,他受了這麽重的傷,就算沒有死在我們面前,能不能活得下去還得看造化——便是僥幸不死,有了這個方盒,我們呈給陛下,一樣能給顧憑定罪!”

蕭裂拿起那個方盒,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沒有說話。

一陣沉默。

他忽然刷地抽出了一把劍,劍尖對著方盒,一劍狠狠斬落!

赤烏衛驚呆了。

這方盒是上了鎖的,或許還不是一般的鎖。他曾聽說過有些木工大師能制造機關盒,如果被人用蠻力開啟,那盒子是會連帶著裏面的東西一起自毀的。所以他拿到方盒後,就沒有試過要去開它。

他想著,只要將它呈到皇帝的禦案上,不信沒有能工巧匠能破解裏面的機關。

“指揮使——”震驚之後,赤烏衛喃喃道,“這是為何?”

這是能給顧憑定罪的物證,怎麽就出手給毀了?

他擡起眼,看見蕭裂從劈成兩半的盒子裏捏出了一張紙。

這方盒內,只有這張紙。

竟然是一張白紙。

——顧憑交給那個白發人的方盒,裏面竟然是一張白紙?!

赤烏衛怔了半晌,心頭忽然浮現出三個字:中計了。

中計了,顧憑這是故布疑陣,把他們耍得團團轉!他那一瞬之間,幾乎生出了一種劫後余生般的慶幸——幸好蕭裂察覺到不對。如果他們真的把這個方盒呈到陛下面前,當打開盒子,發現裏面只有一張白紙的時候,陛下會怎麽看他們?

何其妒忌,何其不能容人!

何其愚蠢,一張白紙就耍得他們如臨大敵!

顧憑什麽都不需要說,皇帝就能明白,查案的這段日子,他們對待這個陛下親封的按察司司丞,是如何明裏暗裏地防著,盯著,排斥著。雖然對陛下設立按察司,他們中的很多人心中都有不滿,但如果把這份不滿攤開在陛下面前,那就真的是不要命了!

赤烏衛的冷汗涔涔而下。

蕭裂捏著那張白紙,嘴角動了動,好像笑了一下,但那雙眼裏一瞬間殺氣畢現!

他大步走到顧憑的屋子門口,還未敲門,門卻自己打開了。

顧憑站在門後,微笑著看向他。

稀薄的月色落在他的臉上,身上,他的笑容看起來尤為寧淡,尤為從容,就好像蕭裂深夜殺氣騰騰地過來找他,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就好像,他根本就是在等著他過來。

蕭裂緊盯著他的臉,嘴角扯了扯,扯出一抹冷笑。

他一字一字道:“顧郎好算計!”

顧憑看了一眼他指間夾的那張白紙,也是一笑,隨意道:“一個玩笑而已,指揮使勿怪。”

“玩笑?”蕭裂盯著他,又重復了一遍,“顧郎好算計!”

他俯下身,在顧憑的耳邊輕聲道:“想必那份真的洞窟地圖,顧郎已經給傳出去了吧。也是,我的心腹都在洞窟設伏的時候,這驛館的防備才最為空虛。你那手下知道,他今晚陷入死局,是被顧郎當成引開魚的餌了嗎?”

顧憑眨了眨眼。

不愧是蕭裂,好利的心思。

他嘆了口氣,像是覺得十分遺憾:“指揮使太聰明,聰明的人往往都只信自己,不信別人。我也想自證清白呀,所以用這張白紙讓指揮使眼見為實一下。其他的……指揮使何必多想。”

蕭裂笑了笑:“是麽。蕭某真是受教了。”

他直起身,望向顧憑的眼睛裏閃過冷酷的鋒芒,輕聲道:“你那個手下,背上肋下各中了一刀。你最好祈禱一下,希望他的命足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