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2頁)

陳晏冷笑了一聲。

他不配合,顧憑也不在意。本來他說這話也只是為了給自己搭個梯子,好能順勢服軟。陳晏這人多數情況下還是吃這一套的,他一軟,這種能糊弄過去的事可能也就不計較了。

奔波了一晚上,他真有點困了,就想趕緊睡一覺。

管他是不是呢。顧憑攬住陳晏的脖頸,在他的鼻尖輕輕啄了一下:“殿下,謝謝你。”

陳晏一言不發,用披風卷起顧憑,抱著他走出房間。

屋外,趙長起低垂著頭。他剛才聽到了些許房內的動靜,此刻,根本不敢讓自己的視線落在顧憑身上,一路隨侍陳晏走出掩日樓,坐上馬車。

顧憑被陳晏這麽抱著,側臉緊壓在他的胸膛上。

另一顆心臟的跳動和呼吸帶起的微微震動,那有節奏的一上一下的起伏,讓顧憑的眼皮慢慢合攏了。僅剩一線的視野裏,陳晏下顎的輪廓模糊成了影子,更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顧憑混不吝地想,這到底是哄好了還是沒哄好呀?算了,他先睡吧,大不了明天接著來……

第二天,顧憑睜開眼睛。

他慢慢坐起身,發覺這裏是陳晏的寢房。

雖說在秦王府裏呆了三年,他留宿在這裏的次數還是屈指可數。畢竟是陳晏起居的地方,雖然不是書房,但也有些封文,信件與密函會被帶回來處理。顧憑起身,隨便披了件外袍出去,就看見陳晏正在案前批閱著奏報。

他走過去,在一旁的榻上坐下。

過了一會兒,陳晏道:“這兩日,你去一趟識青園。”

他頓了頓,淡淡道:“把他收歸你手下。”

識青園就是昨晚將那個少年送去的宅院。那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顧憑聽到這話,倒沒有覺得意外,懶洋洋道:“殿下想將他放在什麽位置?如果是要送進暗部,讓沈留去不是比我合適?”

陳晏:“不必令他知道孤的身份。”

嗯?

顧憑怔了怔。要收服,但又不透露身份,這是個什麽意思?他腦子裏轉過好幾個念頭。不過這句話起碼表明,陳晏應該是不打算將那少年放進暗部的。

他沉默著思索,陳晏也沒有要多解釋的意思,忽然道:“去識青園裏看過嗎?”

顧憑搖了搖頭:“昨晚太匆忙,沒來得及。”

陳晏瞥了他一眼,復又提起筆,在函頁上勾了一道,才緩緩道:“以後若有事,來不及回府,你可以在識青園歇下。”

顧憑睜大了眼睛。

他壓住心底翻湧的思緒,遲疑道:“殿下……”

就好像知道他要說什麽,陳晏揮了揮手,止住了他的話。

他伸出手,將顧憑輕輕地攬進懷裏,一言不發,就這麽擁著他。這一刻,時間好像被無限地拉長了,長得就像停頓住了一樣,幾乎讓顧憑覺得,這個擁抱的姿勢持續了那麽久,久到讓人生出了一種靜止的錯覺。

“阿憑,記住昨晚我說的話。”陳晏的聲音貼著他響起。

這個聲音很平靜,很輕緩,甚至能稱得上柔和。

但在顧憑的腦海裏,它和兩年前的那個冬夜重合了。

……

那個冬夜,他坐在屋裏,院子外面被陳晏的親衛圍成了連一滴水都潑不出去的鐵桶。

其實在逃跑之前,他想過如果陳晏派人追他該怎麽辦。他安排了,計劃了,唯一錯的一點,就是低估了陳晏的決心。

他沒想到陳晏會動用暗部的精銳,會這樣窮追不舍。

如果陳晏鐵了心找他,一定要把他帶回去,他怎麽可能逃得脫。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計謀與手段,都只能叫拖延,根本無法改變那個必然的結局。

那應該是菡谷鎮最冷的一個冬天,因為那個從來沒有下過雪的地方,天上居然開始零零星星地飄下細雪。

門吱啞一聲,被推開了。

幾片雪花撲進來。

陳晏緩緩地走到他面前。

他就這樣彎下腰,貼在顧憑的耳邊,用一種不能更平靜的語氣說道:“不想做孤的幕僚?很好,那就不必做了。”

說罷,重重一扯,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度將他帶進懷裏。

那一天,顧憑被收入秦王府的內院。

之後的兩年裏,除非是跟陳晏一起出門,否則,他不被允許踏出秦王府半步。

直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