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頁)

真是沒想到啊,這個少年竟然會把自己扮成女子。

他輕輕地向沈留打了個手勢。

沈留盯著那個“少女”:“是他?”

顧憑:“對。”

關口處,副使照例詢問道:“叫什麽?”

少女:“令娘。”

她的聲音不似一般少女那樣清脆,而是微微帶沙,靡啞的嗓音直令人神蕩。

聲音,形貌都沒什麽差錯,副使的表情不自覺柔和了一分。

實則,他根本也不覺得那個要犯會出現在婦孺這一列中。服女裙並非是簡單的喬裝改扮。當世之時,如果送給一個男子婦人的衣衫,那是大辱。如果不是為仇為敵,絕沒有人會行此羞辱之事。

一個男子,若是穿上女裙,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傳出去都是全天下的笑柄。

他沖少女揮了揮手:“去吧。”

少女頓了頓,微一頷首,轉過身向前走去。

顧憑和沈留不著痕跡地向他靠近過去——

突然,正在盤查一個男子的赤烏使轉過頭,銳利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背影上。

他的眼緩緩眯了起來,厲聲喝道:“站住!”

幾乎同時,沈留一聲哨響,兩匹駿馬從陰影處騰越出來,顧憑抓住少年的手腕,一把扯過他翻身躍上馬。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了,蕭裂反應得最快,拽過韁繩就撥馬追了上去:“給我追!”

一眾赤烏衛呼嘯而上。

顧憑能感到身前的少年一直在盯著他。

烈馬疾馳,他長長的裙帛在夜風中翻卷,但是那雙褪去了所有偽裝的眼睛,鋒利得簡直能夠刺穿人的心臟。

少年冷聲道:“你們是什麽人?”

如果不是因為要時刻注意身後追兵的動向,顧憑倒也不介意跟他多說幾句,但是事急從權,他就長話短說了:“我們跟後面的人不是一夥的。”

他看那少年還要再問,含笑對他道:“當然,如果你不放心我們,認為還是後面那群人更可靠,我也可以現在把你放下。我一貫知禮,很有分寸的,絕不會強人所難。”

這話一出來,少年果真緊緊閉上了嘴,但瞪著顧憑的目光更兇了。

突然,顧憑聽見很細微的一道聲音,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就像是一把小刀輕輕破開了空氣,幾乎就是那一瞬,沈留長劍鏘然出鞘,逆著風狠狠一絞。

沈留沉聲道:“他們竟然敢放箭。”

顧憑:“擋得住嗎?”

沈留冷冷道:“傷不到你。”

又問:“往哪兒走?”

顧憑:“百泉大街。”

千燈節不禁夜,他就不信,這些人還敢鬧上燈會!

“籲——”蕭裂用力扯住韁繩。

“大人,不追了?”副使跟著拉住馬,不甘地瞪了兩眼前路。

蕭裂嘲諷道:“前面就是百泉大街的主道,你很想去人前現眼?”

副使低下頭,訥訥不敢接話。

蕭裂坐在馬上,冷冷道:“記住,你不姓鄭。披著赤烏衛的皮,就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卑職知罪!”

蕭裂盯著看著顧憑三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陰煞的光芒閃了又閃,最終勾了勾唇角,一字一字清晰地說:“鳳都何時來了這樣的人物,我竟全然不知?”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下馬跪倒。

赤烏衛掌偵緝刑事,可以說鳳都有什麽風吹草動,他們都該是最先發現的,哪怕是官宦或者世家內部的事務,大到權柄更變,小到宅院爭鬥,也都會有赤烏衛的暗探給他們遞出消息。

天子耳目,本該無所不知。蕭裂的這句話,是在指責他們失責。

副使顫聲道:“確是我等失職!大人,那個白發人的身手不凡……或許是絕頂的高手也未可知,卑職這就去查他的底細!”

蕭裂道:“我說的是那個黑衣人。”

黑衣人,戴面具的那個?

相比於剛才跟他交過手的沈留,副使對顧憑的印象要淡得多了:“他……”

“他才是主使。”蕭裂道,“那個白發人不過是他的下屬。但是,能網羅到這樣的手下,他的身份不可能一般。”他回憶著顧憑的形貌,雖然帶著面具,把臉遮擋得嚴嚴實實,但是這樣的容止和風姿,絕不會是普通人。

蕭裂眯起了眼。

他走到今天,讓手上沾了這麽多血,還能讓自己沒有死在別人手上,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他那幾乎已經淬煉入本能的直覺。就像野獸能夠從風中嗅到逼近的威脅,從奔湧的獸群中一眼辨認出誰是最危險的對手。剛才看到顧憑的第一眼,他就油然而生一種警惕。

……什麽樣的人,竟然能令他感覺到警惕!

副使看了一眼前方空蕩蕩的街道,忍不住道:“讓他們跑了,鄭家那邊我們該如何交代?”

“不用交代。”蕭裂冷笑了一聲,“何況,能不能跑得掉還不一定。鄭綏那個老狐狸,做事向來必備後手。他們以為進了百泉大街,就能安然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