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2頁)

顧憑:。

怪不得,這幾日關於豫王與鄭綏長女聯姻的消息甚囂塵上,都在傳皇帝要下明旨了,但陳晏卻並無動作。

原來是早有準備啊。

沈留道:“這一路上,若是沒有我們的人暗中周旋相助,他起碼已經被捉了三次。沛陽一帶是鄭氏的大本營,但鳳都勢力眾多,他們不敢太放肆。客船靠岸,人下船的時候,是他們最後的機會。”

他將一塊布帛拋給顧憑:“認一認人。”

畫這幅相的人應該是極通此道,寥寥數筆,卻神形兼備。畫中少年雖然眉眼還未完全長開,但已經可以看出驚人的容色。尤其是那雙眼,微微斜行,仿佛有一種渾然莫辨的魅色,但那目光直勾勾地刺過來,就好像能穿透畫布,幾乎像是帶著幼狼的血氣。

確是難得。

顧憑合上布帛,問道:“殿下還有什麽交代嗎?”

時人多深信相面之學,陳晏身邊這類人才自然也不會少。這個少年從面相來說,還真符合他們一貫認為的身負大才之人。顧憑想,陳晏是不是想要將他收歸麾下?

……否則,他還真有點不解為什麽會派他和沈留一起來辦這件事。

沈留看了他一眼,淡聲道:“殿下說,此間一應事務,君可自處。”

讓他自己看著辦啊。

顧憑點了點頭。

沈留:“今夜,我會遵你之令。”

顧憑聽到這話,真的怔了一下。

他本來以為這次應當是以沈留為主,他頂多從旁略略協助,但沒想到陳晏竟然會把沈留的指揮權交給他。他在心裏琢磨著陳晏的用意,一邊翻身上馬:“走吧。”

一扯韁繩,那馬卻一動不動。

顧憑頓了頓,看見沈留騎著馬緩緩轉過身,馬蹄向前踏了幾個小步,直到馬霜白冰涼的鬃毛緊貼著他的腿。令沈留與他之間正正對著,不過五拳之距。

顧憑反應了過來,笑了笑:“沈大人這是有話對我說?”

沈留:“兩年前,我了結一樁任務回來,聽到了一個傳聞:殿下身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幕僚,逃了。”

因為他們離得近,沈留的聲音很低,但還是他慣常的調子,平淡,清晰,沒有一絲波動。

他道:“殿下派了暗部最精銳的一批搜捕手去追,竟然還是讓他逃了。”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沈留卻知道,那些搜捕手,自幼起就被訓練觀察人的容貌,身形,口音,包括行止坐臥的姿勢。同時還有精通易容、縮骨各類奇技方術的人,教他們人可以怎樣偽裝改變自己的形貌。方術大家多是行蹤飄忽,神秘不可尋,普通人想見他們一面都難,更不要說是請來訓練下屬了。可以說,這些搜捕手都是秦王府動用了數不清的金銀與勢力砌出來的,就是為了給陳晏做最敏銳的鷹,最酷利的犬。

一個連武功都不會的幕僚,居然能令他們失手……

沈留緩緩道:“當時,我便記下了那個名字——顧憑。”

顧憑漫不經心地一笑:“湘妃大人,你太高看我了。”

沈留不置可否:“我只想告訴你,這兩匹馬是我親手馴養出來的,如果沒有我的授意,任何人都駕馭不動它們。今夜或許會有混亂之時,但是聰明人……最好不要自作聰明。”

說完這句話,他一夾馬肚,兩匹馬驟然向前飛馳而去,宛如流矢。

顧憑眯了眯眼。身下的寶馬四蹄騰起,矯健的身軀劃過疾風,因為速度太快,讓那吹過脖頸的風甚至給人一種仿佛能割破皮膚的錯覺。

這樣席卷過身體的風,總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起舊事。

顧憑以前也曾想過,如果當初他沒有跑。或者是跑了之後沒有被陳晏捉回來,那麽他和陳晏如今的狀況,會不會有所不同?

但是再怎麽想,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已成既定的事,多想也沒有用處。

顧憑甩了甩腦袋,放空思緒。

大約兩刻後,他們停在了龍江渡旁的密林處。

波濤滾滾,黑月黑水,山河都成了陰暗的影子。不知過了多久,遠處,一艘船緩緩駛過來。

沈留幾不可聞地說了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