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最怕認真(第2/3頁)

這麽罵的——

“在你眼裏本官就是如此不仁不義之徒嗎!”

……啊,不然呢?

“貪災民救命糧食,本官怎會做這等下作的事!”

……那你以前也沒少受賄啊!

“無恥狗賊,人面獸心,竟這般猖獗!想拿這個考驗本官?滾!都給本官滾!別怪本官沒提醒你們,你們誰要是敢背後做小動作,阻礙救災,本官就不客氣了!”

一個這樣還可以說是意外,個個這樣就不正常了。

從長安來的張姓珠寶商笑了起來,說:“這事我倒是知曉一二。此前治河,當今命他們下水去堵河堤,你們想,這事多危險,聽聞還有公卿體力不支,被水沖走,虧得郎吏挽救及時。辛辛苦苦治河,性命都搭上了,事後能不大力救災?”

我差點死在洪水裏,你們這些玩意居然還敢發國難財?做夢!讓災情擴大,那我不是白下水了嗎!

“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其他商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官員這次都不收受賄賂了,想想如果是他們,他們也不樂意收啊,再被迫賭上性命,那也是賭上性命,不做好這件事情怎麽甘心!

商人們紛紛給張姓珠寶商倒酒。

“張老弟,這真是多虧了你提醒,否則我們還要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

張姓珠寶商挑了挑眉,只喝酒不說話。

商人投桃報李,問他:“聽聞張老弟是來此尋人,不知要尋誰?我們在這裏也還算有些門路。”

張姓珠寶商報了個姓名,便有商人詫異:“這人我認識,從軍打匈奴,犧牲了,留下年邁的父母和一弟一妹。”

張姓珠寶商飲了口酒,不疾不徐地說:“當年我和他一起從的軍,他在戰場上救了我一命,他還邀請我去他家做客,可惜……”張姓珠寶商垂下眼,抿了唇,似乎想到傷心事時,他的從容淡定才有了裂痕,“那時我對著他的斷刃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家人,只我家中出了變故,如今才能尋來。”

張姓珠寶商幽幽一嘆氣,再擡眼時,眼中又是害怕,又是憂愁,更有幾分忐忑:“幾位兄長,不知這家人如今過得如何?有沒有人欺辱他們?若是有,我真該萬死!”

認識那戶人家的商人便說了對方情況,說那戶人家過得淒苦,家中為吏的位置被當地縣令子侄占了,家裏幾十畝田地還被豪強看中,強搶了填平,作為放馬的牧場。

張姓珠寶商千恩萬謝,吃完這頓酒席後揚長而去,許久不見蹤影。

直到半個月後,他們聽聞酷吏張湯手持斬蛇寶劍,因著當地縣令與豪強欺辱死去將士的家人,欲斬其於市集。遠遠過去一看,悚然發現對方那張臉正是張姓珠寶商的臉,想到酷吏手段,面上血色刷地消失,不停回憶自己有沒有說過不該說的話。

張湯其實把他們忘得差不多了,商人賄賂朝廷官員看似有罪,實際上,因著大多數官員都會收錢,這種事素來是沒有人彈劾就主動不追究。

張湯如今滿心滿眼都是劉徹交於的任務——於各地建立學官,以及查清楚死事家人過得如何,不使將士寒心。

地方上,一座座學官建立,中央裏,劉徹拿出了白紙和活字印刷術開始印書,印出來的一本本書放到店鋪中售賣。

這年頭誰家會舍得賣書啊,對於一些學者來說,這更是有辱斯文的事情,抗議的聲音一波接一波湧向劉徹,希望能借此讓劉徹的書肆關門。

“漢武帝要是能聽他們的,就不是漢武帝了。”

林子裏,青霓沿著蜿蜒溪流慢悠悠地散步,白鳩飛在她身周,“報告!”

“說!”

白鳩咕咕叫得超大聲,“那些學者鬧得特別歡,嘴上說著賣書有辱斯文,實際上,沒有一個沒偷偷去買書。儒家那個董仲舒看著快一頭撞死在宮門口,他家仆人出入了書肆至少七八次,快將書肆掏空了。”

“太中大夫石慶向劉徹數次諫言,請求關閉書肆,認為有書閣給予百姓免費抄書就夠了,沒必要售賣聖賢之言。你猜怎麽著,他已經連續七八天吃野菜拌飯了,劉徹把書籍價格定得不低,為了買書,他幾乎花光了俸祿。”

“還有中大夫吾丘壽王,他不是曾經隨著董仲舒學《春秋》嗎,這次為了搶書,連老師的面子都不給了。”

“還有……”

實際上都不用特意數,從書肆開門後,人流絡繹不絕便能看出來客流量有多少了。

所有人都猜他們陛下會把這些錢用去哪裏。

大興土木,廣建宮管館別院?

置華服,行宴飲,縱情聲色,窮奢極欲?

亦或者供給方士,令他們求仙問藥?

哪個也不是。

劉徹設了一個新庫房,把賣書的錢放裏面,言明了這裏面是學官專用資金,以後學官的支出都從裏面出,周轉不靈時才從國庫撥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