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決意跟隨

飯盒裏頭是白米粥,濃稠的粥上蓋著兩個醬油煎蛋。

喬茗茗紅著眼,看了看窩在她身邊睡過去的兒子,咬著唇沒說話。

“你吃你的,我還能虧待了衡衡不成?小孩累一天,等他醒了我再去盛。”喬母好懸沒翻白眼,這冤家還在因為讓她打孩子的事兒氣著。

喬茗茗這才拿起勺子吃飯,溫熱的粥和用豬油煎、再用醬油酒燜的雞蛋,總算給她補充了能量。

味美的食物多少總能撫慰人心,把飯盒吃得幹幹凈凈後喬茗茗終於能沉下心,想想未來的事兒。

喬母收拾著飯盒,也問她:“你想把孩子留著,也不願和小寧劃清關系,你打算咋辦?”

是啊,打算怎麽辦?

回喬家?不能回,除非把孩子打了,再登報與寧渝劃清關系。否則她回去得把喬家,甚至大姐家都給連累個徹底。

自己在外租房?租不了,等兩天寧渝的事定性了,沒人會冒著風險租給她。

那咋辦?供銷社的工作,她是幹不了了。同時,喬茗茗甚至覺得自己還會被趕去清理廁所掃大街,就和如今街道上那位被分配去掃大街掃廁所的、曾經擁有三套四合院四間大鋪子的老大爺一樣。

老大爺帶著孫兒住在廁所旁邊的陰暗小間中,起早貪黑地幹活,每個月只有幾元補貼,吃的是豆渣餅和紅薯。逢年過節,就吃頓黑面,每到這日,就能看到小孫兒一臉滿足。

想到這兒,喬茗茗打了個激靈。

不行,就算和寧渝一起被下放,到某個遙遠的村子或者農場去生活,也比她獨自帶著孩子在這兒日復一日地掃大街掏廁所來得好!

其實和寧渝一起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喬茗茗強忍淚水這般想。

上山就上唄,下地就下唄,況且她還有個小空間,這幾年跟個倉鼠一樣收集物資把它填滿的小空間。

喬茗茗眼淚啪嗒啪嗒地流,手指還絞著被角,忿忿想道:這空間果然特麽是有用的!

夜晚,衡衡吃過晚飯後就被趕來的喬父給接回家中。才三歲大的小孩,懵懂不知事,誰也會對他網開一面。而喬茗茗呢,迎來一波又一波的調查人員。

喬茗茗態度良好,但除了搖頭就是說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寧渝老師她不熟,這些人說的材料她也沒看過,臉上表情不做假,怎麽問都沒有破綻,幾波調查人員面面相覷,調查進展不下去了嘛!

喬茗茗就這麽被問了三天。

三天過後,她身體恢復不少,快要出院時意外地迎來了熟人。

誰呢?是曾經來她家吃過飯的,被寧渝稱為師弟的謝善文。

喬茗茗對此人其實沒什麽印象,他穿著白襯衣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來她家時話也少,當初聊過幾次天,只知道他也是首都本地人,家裏無父無母,只有一位老叔公。

聽寧渝說,兩人讀中學時便是同學,不過在大學時才熟起來,後來又一同進入同一家單位,跟了同一位導師,關系這才越來越親密。

他忽然造訪,喬茗茗有點意外。

不是她看不得人好,只是同樣作為寧渝老師的學生,這位竟然還能自由地來醫院找她?連秦嬸子家的虎子都被拉去調查了。

謝善文苦笑:“嫂子,我這幾日家中有事一直沒去院裏,是……總之,對不住你們。”

喬茗茗趕緊搖搖頭,有些事暫且放一旁先不去想,她抓緊時間問:“寧渝他如今在哪兒你知道嗎?這幾日我也稀裏糊塗的,到底因為什麽事?那些人都來問我資料,還有信件,我們家是真沒有這些。”

謝善文臉色凝重,剛想開口,又看看她,像是顧忌著什麽。

“我沒事了。”喬茗茗立刻說,

“那就好。”謝善文松口氣,頗為艱難道:“嫂子你千萬別激動,其他是我現在也沒搞明白,但寧渝他,他估計要被下放。”

喬茗茗手一頓,這結果是她預計到的。“下放”二字聽著輕飄飄的,但她來這個時代生活了三四年,早不像上輩子那般天真。

下放到哪兒?農場或農村。想她上輩子壓力大的時候還想去農村生活,農村對於許多人來說是解壓。但這個年代的農村,這個物資稀缺而勞動量又大的農村,像他這種異類分子,絕對能被累掉半條命。

“哪個地方呢?”喬茗茗問。

謝善文:“因為寧哥這裏沒查出什麽,幸得幾位領導奔走相助,所以寧哥大約會被分配到綿山。”

綿山,那就是農村,聽著耳熟。

喬茗茗仔細一想,瞪大眼睛,她聽寧渝說過這個地方。

謝善文還在繼續道:“這個地方不算艱苦,有山有水,就是離首都遠了些。”

喬茗茗又想,那才好呢,離得遠遠的,這場運動結束前都別把他想起來。

“唉,寧哥昨天就被送走了,具體哪個村我還沒打聽出來,嫂子我再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