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三房小兒子在府裏排序第四,是正兒八經的嫡孫。

一場大辦的洗三宴盡可證明陸侍郎和老戚氏對他的重視。

然而宴上出盡風頭的是施晚意和她“親如母親”的婆婆。

原本以為的各房齟齬似乎不存在,又似乎有些意味深長。

以至於賓客們離開陸家後也對婆媳倆津津樂道,三房剛出生的小兒子沒有引起任何談興。

老戚氏怎麽出來,又怎麽回去。

戚春竹坐月子不出,沒人將這些告訴她,她便沉浸在生下嫡孫的喜悅中。

祝婉君樂見如此,心下舒坦,笑盈盈地回二房。

而本該比較在意嫡出孫子取代地位的陸一釗,自從生母自殺,對祖母便越發生分,且馬上就是生母的婚期,他根本無心關注堂弟。

陸一釗和陸姝身上帶著孝,不便親自過去,就只差遣貼身的下人去。

陸姝拿到了身契,學著賞罰分明地對待,原來是施晚意陪嫁的婢女便聽她的吩咐,為丁芷芙張羅宅子裏的事兒。

需要外出的事兒,則是陸一釗的小廝負責。

十七日,小廝送完東西從牛家出來,打算回去復命,忽然被人捂嘴拖進了巷子。

小廝驚恐地掙紮,卻是徒勞,滿腦子慌亂思緒:

搶劫?

還是殺人越貨?

要死了嗎?

巷子裏,胡子拉碴、眼神兇惡的壯漢手持匕首抵在他胸前,陰狠道:“問你話,老實回答我,敢喊就宰了你!”

小廝瘋狂點頭,“唔嗯嗯嗯。”

胡子男這才沖劫持他的兩個同夥使了個眼色。

同夥沒松開鉗制他的手,只松開了捂著他嘴的手。

小廝大口大口地呼吸,腿軟站不住,全靠劫持他的兩個男人吊著他兩只手臂。

胡子男看他這慫軟的樣子,嘲笑地一扯嘴角,問:“你們大夫人回京帶回府多少箱籠?”

就為這事兒?小廝呆住,忘了回話。

胡子男看小廝不將他放在眼裏,眼一厲,蒲扇似的巴掌大力甩在他臉上。

小廝臉疼地一懵,耳朵也嗡嗡作響,不敢反抗,唯唯諾諾地回答:“挺多的,具體多少,真不知道。”

但他趕忙就表態:“我可以打聽,幾位爺想知道什麽,我都可以打聽,別殺我!千萬別殺我!”

三個男人對視一眼,胡子男又問了些問題。

小廝全都據實回答,不敢摻一點兒假。

撒沒撒謊,大概能看出來,胡子男對他的表現還算放心,讓他繼續去打聽,用刀子威脅道:“不聽話就宰了你。”

小廝連聲應著,小心翼翼地問:“那我打聽到,如何傳信兒?”

胡子男冷聲道:“我們自會找你。”

小廝不敢有意見,點頭哈腰。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小廝出現在巷子口,左右張望一眼,撒腿兒就跑。

他跑走後沒多久,巷子口走出完全變了裝扮的三個人,往背離的方向離去。

陸一釗借錢買下的小宅子裏——

丁芷芙不在意所謂的“守孝”晦氣與否,讓小廝傳話,想在成婚前見兩個孩子一面。

陸姝這段時日常進出府,想要出門,跟施晚意報備一聲,得了允許帶上護衛就可以走。

陸一釗沒讓陸姝代他請示,和陸姝一起到施晚意跟前說過,倆人才過來。

有些日子沒見,丁芷芙整個人嬌艷欲滴。

陸姝驚呼:“丁姨,你怎麽變得這麽好看!”

丁姨娘不是姨娘了,她就改口叫了“姨”。

丁芷芙被她直白的話誇得羞澀,手背貼了貼臉頰,笑道:“哪有。”

“我說的是真的。”陸姝拉過陸一釗,詢問,“阿弟,你說是不是?”

陸一釗看著生母,認真地點頭。

她氣色確實極好,比他有記憶以來都好。

丁芷芙看著兒子,目露思念,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這麽長時間過。

只是母子倆都不是極熱絡的性子,見面常常沉默相對,全靠陸姝在中間調和,這麽長時間沒見,又不知該如以何種態度開口。

陸姝在兩人中間感受不到任何第三者的礙事,興致勃勃地問:“丁姨,我們能看看你的婚服嗎?”

丁芷芙露出個柔美的笑,“當然。”

話落便領著兩人走進她住的屋子。

嫁衣就平展在架上。

哪個女子不期盼穿上婚服嫁給良人?

她以前沒有機會,本來以為一輩子都不可能了,如今的意外之喜,她滿足至極。

丁芷芙喜歡地看著。

“丁姨,你親手繡得嗎?”

陸姝盯著嫁衣上的刺繡,怕碰壞了,揣著手不去碰。

丁芷芙點頭,“我給你們也做了兩件衣服。”

她停頓片刻,猶豫道:“還有夫人……”

陸姝驚訝,“我娘?做了什麽?”

“一雙鞋。”

丁芷芙從櫃子裏取出來一個布包,打開來。

一雙紅色的繡鞋,兩朵木蘭花簇擁著覆在鞋面上,鞋兩邊也都繡著對稱的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