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姜嶼拉上衣領,沒有仔細整理好,便叫婢女進來撤掉桌面。

婢女們踏進屋內,頭一眼沒瞧見自家娘子,卻看見他那衣衫略顯褶皺淩亂的模樣,心一跳。

她們不敢多瞧自家娘子的郎君,眼睛在屋內悄悄搜尋起來。

各處皆沒有施晚意的身影,唯有床榻上的帳幔垂下。

她人在哪兒,不言而喻。

而姜嶼招呼她們進來,不說施晚意醉酒,只淡淡道:“收拾完便候在前院。”

他吩咐的極為理所當然,然後當著她們的面,親手落下內室的帳幔,隔絕婢女們的目光,消失在帳幔後。

婢女們:“……”

他似乎在暗示什麽。

不。

是直接昭示了。

婢女們互相交換眼神,輕手輕腳地收拾完殘羹冷炙,退出去。

青天白日。

一男一女,房門緊閉,許久未出。

前院裏,施晚意的婢女們聽不到任何不該聽到的動靜,可個個浮想聯翩,面紅耳赤。

日西斜,本該打道回府,可施晚意一直沒有吩咐,婢女們幾經猶豫,還是沒有選擇打擾,而是差一個護衛回去稟報宋婆子。

有宋婆子在府裏掩護,就算今日施晚意不打算回去,也不必擔心有什麽事情來掃她的興。

後院寢室內,姜嶼坐在床邊,手指和施晚意的手指勾纏,把玩不厭。

他不能趁著施晚意酒醉逾越,卻不妨礙他故意惹人誤會。

否則枉費施晚意的婢女們如此的有眼色。

而這時候的陸家,並不平靜。

龐嬤嬤的兒子恰巧趕在今日回京,可他早晨一入京城,便被人帶走。

他嚇得要死,帶走他的人卻什麽也不問不說,只關著他,直到日沉才放他離開。

龐嬤嬤的兒子一頭霧水、稀裏糊塗地回到陸家,自然第一時間請人去正院通報。

沒多久便受到老夫人的召見。

他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說出打聽到的消息,只涉及陸仁死因方面的疑點和猜測,有些吞吞吐吐。

可再是吞吐,話也會說完。

“疑似花柳之狀”的話一說出來,屋內闃無人聲。

龐嬤嬤兒子脅肩低眉,抖抖瑟瑟。

“呵——呵——”

老戚氏臉色鐵青,雙目赤紅,呼吸粗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大郎向來潔身自好,絕對不會染那種臟汙!”老戚氏暴怒,“你膽敢汙蔑大郎,好大的膽子!”

龐嬤嬤的兒子撲通跪地,哪敢接下這樣的指責,恐慌萬丈地解釋起來。

府裏對陸仁的了解更多,陸仁舊時確實對那些腌臜地方的女子不屑一顧。

龐嬤嬤兒子初聽到這個可能,也是極不相信的,可他能打聽到的消息,全都指向陸仁私德不修。

陸仁在瀛洲任刺史之時,確實偶爾出沒於煙花之地。

雖然那袖紅樓如今已不在,但只要一打聽,總能打聽到些許。

龐嬤嬤的兒子仔仔細細打聽過,才敢回來。

“瀛洲本就有許多山匪作亂,前一年又大旱,民不聊生,大小民亂不斷。”

“郎君生病到病逝,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刺史府發生許多變故,瀛洲城內多有議論。”

“尤其是郎君一病,大夫人也跟著倒下,據說瀛洲城最有名的大夫救治許久,才救回大夫人的性命。”

“那大夫還為了郎君的病,日日來往於刺史府,滿瀛洲城都知道,刺史病中還要處理瀛洲城公務。”

至於施晚意為何倒下,外頭瞞得密不透風,陸家卻是知道的——她割腕了。

那時陸仁還活著,什麽事情會使得她想不開,作出那般決絕的錯誤之舉?

以施晚意曾經對陸仁的癡情,定然是極無法接受的事。

龐嬤嬤的兒子不敢說出來,可他心裏已經認定,無論老夫人如何懷疑大夫人,大夫人就是“花柳”最有力的佐證。

但他不說,老戚氏也想得到。

更何況施晚意此番回京,整個人都太奇怪了。

如果是因為陸仁……

老戚氏手指摳進木扶手,太過用力,指甲直接劈開,血沿著指甲滲出、流下,她也不管不顧,只一口咬定:“假的,一定是假的!絕無可能!”

她的長子怎麽可能會作出那樣的事?

可誰能證明?

唯有施晚意。

老戚氏疾聲喊道:“來人,叫大夫人過來!”

她心亂如麻地等著施晚意。

然一盞茶過後,婢女回來稟報:“回老夫人,東院的宋婆子說,大夫人今晨回娘家了。”

老戚氏動肝火,揮手砸了一件瓷器,喝道:“去找!”

婢女戰戰兢兢地應下,立即去傳話。

三刻後,陸家的人緊趕慢趕趕到施家,一見到施家婆媳便直說:“府裏有事,家中老夫人請大夫人回去。”

施家婆媳:“……?”

施晚意沒在施家啊。

施老夫人當即就要問,齊箏覺得有些問題,搶在她說話前,遮掩道:“你們大夫人回施家後,沒多久便被我們家大娘子請去方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