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怎麽了?”

方既清了解姜嶼,自然看出了他心情忽然變差。

姜嶼並不願意將他和施晚意私下裏的相處說給第三人,但他也不願一直這般被動,是以需要從施晚意身邊著手。

師兄這個同盟,於他最便宜。

於是,姜嶼問道:“師兄,嫂夫人此番又要在莊子小住嗎?”

這次輪到方既清沉默。

姜嶼不得不承認,看師兄如此,他稍舒坦了些。

只是接下來的話,說出來仍免不了酸澀,“師兄太過君子,你是施家名正言順的女婿,與嫂夫人是正經夫妻,平常多去嶽家走動,休沐便去嫂夫人身邊,好過來與我閑談。”

方既清不甚適應與姜嶼談及內宅事,依舊沉默不語。

半晌後,他轉移話題,問:“你下月生辰可在府中?”

姜嶼的生辰是下月初四。

前兩日他回府,姜夫人還問過,他有什麽公差,住在何處,生辰是否回府。

姜嶼道:“晚膳回府,白日有事。”

話畢,方既清微微頷首,又沉默下來,姜嶼亦是不知緣由,未言語。

莊含進來,瞧見的便是這莫名其妙的一幕。

孑然一身的人理解不了有家室和為了有家室做人“外室”的男人莫名起伏的情緒,即便這兩個男人於其他事上皆遊刃有余。

而方既清未再坐下去,離開姜嶼的宅子,坐在馬車上思忖片刻,便命車夫去施家。

顯然姜嶼的話,他聽進去了。

他只是請安,不是告狀。

方既清“閑來無事”請了幾日安,半分不提施春濃如何,本就對女婿極為滿意的施家夫妻倆越發心疼他,直接派人去莊子上將施春濃薅了回來。

讀書人收起君子作風來,就是有學問的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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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晚意不似施春濃,是以當天就帶著三代們打道回府。

回去的時候路過醫館,又讓小蘇大夫給挨個摸了把脈,開了驅寒湯,回府後一人灌了一碗,什麽事兒都沒有。

不過他們沒事兒,祝婉君那裏有事兒。

陸妧二十三的生辰,他們二十四那日去的莊子上。

騎驢也累人,施晚意懶洋洋地窩在炕上休養生息,本來打算過個一兩日就去見書生,祝婉君便見紅了。

穩婆過來,說是生產前兆,只是候了一兩日,祝婉君也沒有發動的意思。

穩婆便說許是還沒到時候,加之又有別家的夫人忽然生產,她便沒再守在陸家。

施晚意去二房瞧了祝婉君,“二弟妹可還好?”

祝婉君生過三胎了,習以為常,半分不緊張,“大嫂放心。”

她跟施晚意相同的年歲,已經第四胎。

施晚意無法想象原身要是給她留下個四胎,她得成什麽模樣,稍一想便覺可怕的很。

再是有經驗,生產也是鬼門關。

生育始終是一件偉大的事,施晚意便道:“我讓那穩婆閑了便到府裏走一趟,以防萬一。”

其實住在府裏最好,只是京中官府認定的好穩婆,也極緊俏,老戚氏先前請人的時候,面子上過得去便可,沒花住在家裏的錢。

如今臨時變動,也說不過去,畢竟那穩婆不只為她們一家接生。

祝婉君曉得這是長嫂的恩惠,便誠心誠意地感激道:“謝大嫂。”

施晚意擺擺手表示不在意。

祝婉君被丫鬟扶著慢慢起身,又謝道:“先前大嫂帶幾個孩子出去玩兒,他們歡喜了好幾日,還未曾向大嫂道謝。”

施晚意聽說了,生產前多走動會助產,道一聲“無妨”,便起身離去,不再打擾她。

傍晚時,陸家二郎陸仲回來,聽說施晚意的安排,嘆道:“若是大嫂能夠一直管家,對咱們更好。”

“是啊。”

老戚氏對二房就是面子事兒,支使方便,可從來不會讓他們多占府裏一分一毫,全給她自個兒的兒女護得緊緊的。

陸仲和陸仁只差了一歲,家裏的資源都緊著嫡長子,他自小在陸仁的光環下長大,陸仁幾年前已經是五品的下州刺史,他今年才升了六品的太學博士。

這還是他自己百般籌謀來的,再進艱難。

“等生產之後,你多與大嫂走動走動,三弟妹有句話說的確實,大嫂手裏隨便露點兒,都是好處。”

陸仲嗤笑,“嫡母自忖是書香門第出身,半點不容人,長兄也是,好聲好氣地哄著,什麽不能到手,偏要傲慢不甘,這也想要,那也想要。”

他這身份,想得極清楚,實惠到手,什麽不能忍?

只是陸仲別無辦法罷了。

“三郎過幾年科舉出仕,父親眼裏更沒有我們了,我們得為自己的將來打算。”手覆在妻子下腹,感受著孩子的活力,眉眼軟化,“我冷眼瞧著,大嫂如今不好相與了,幸虧你這些年雖聽嫡母的,卻也沒做的過分……”

祝婉君卻也有她的擔憂:“大嫂回來那日,她娘家那侄子半分沒給陸家留情面,恨不得讓大嫂不入門。萬一大嫂日後教娘家帶回去,咱們還得在老太太手下過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