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微修)

姜府,書庫內室——

依舊是三人。

金吾衛帶回了買下玉玦的商人,姜嶼和莊含已見過人,方既清過來後,莊含便與他提起詢問的結果。

“那行商說,他們在瀛洲城平安街交易,此街多是商鋪,常有行商來往。”

“賣玉玦的人就在街上尋找買家,問了幾個人才找上他。對方頗為謹慎,遮了臉,聲音也做了掩飾,不過身量約莫七尺,衣料尋常,比普通百姓齊整些,而且雙手骨節粗大,應是常幹重體力的活計。”

“且那行商明確說,對方不識貨,急於出手,才讓他占了便宜。”

方既清道:“如此幾點,恐怕不足以作為憑據找到人。”

“大人已經派人去瀛洲查探,既然出現第一件相關之物,早晚還會有第二件,總能摸到蛛絲馬跡。”

方既清頷首,轉而看向姜嶼,他正不急不躁地做燈籠。

“師弟好耐心。”

姜嶼鋪展開燈籠紙,用鎮紙壓住,提筆蘸墨,緩緩道:“十三年已等,不差一時半刻。”

他幾筆,便描繪出一個女子的輪廓。

莊含眼睛一亮,一臉了然之色,笑問:“大人畫得,難不成是那日的娘子?”

姜嶼嘴角噙著笑,並未反駁。

方既清疑惑:“什麽娘子?”

莊含端起茶杯淺飲一口,賣足關子,才道:“陸家那位小娘子雖與大人相差了十歲,不過大人風姿不是尋常少年郎可比……”

“不是陸家。”

姜嶼打斷,放下筆,看得卻是方既清。

方既清右眼皮莫名一跳,“你……”

“不是陸家的娘子。”姜嶼濯濯之姿,目若朗星,沒有半分遊移,“是施家的娘子。”

方既清再是穩重,也不由瞳孔一震。

“當啷~”

莊含顧不上掉落的茶杯,追問:“施家……是隔壁那個施家?那日見得,不是陸家娘子嗎?”

姜嶼坦蕩如砥,“我中意的,是施家二娘子。”

施家二娘子可是陸家的長媳!

她、她是個寡婦!

寡婦和姜家清流雅望的二郎……

這、這、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麽可能?

姜家幕僚中的翹楚,太過不可置信,以至失語。

方既清亦是皺眉,“不妥。”

他當然不是說妻妹配不上姜嶼,只是聽過妻妹的舊事,認為兩人心性不匹配。

而姜嶼之所以事不保密,一來他理所當然,心存坦蕩,也並不認為施晚意遺孀的身份是問題,二來……

“我是想請師兄幫我一二。”

莊含仍處在恍惚之中,不經腦地說:“方大人連討自個兒夫人歡心都不成,如何能幫大人。”

方既清:“……”

他的臉太黑,莊含忙用折扇打了下嘴,拱手告罪,“無心之言,無心之言……”

半個時辰後,方既清回府,岸然走入正院寢屋。

施春濃一見他,下意識地問:“你怎麽來了?”

方既清落坐於榻上,手臂擱在方幾上,沉默。

方才離開時姜嶼的話和當年姜岑死後,少年姜嶼稚嫩卻決然的聲音漸漸重疊——

“我心意已決,自認堪為良配,無需勸阻,也無人能勸阻。”

“我心意已決,定要為兄長報仇雪恨,誰也不能阻我。”

施春濃奇怪地打量方既清,“你怎麽了?為何不說話?”

方既清擡眼直視她,斟酌著開口:“春娘,我有一同僚,想擇一佳婦,與二娘極相配,想問一問你,二娘可有再行婚配的打算?”

施春濃沒想到是這樣的事兒,連忙坐到他對面,好奇地問:“是誰?”

她是個嘴上把不住的,方既清搖頭,“若是能定下,再告知你。”

施春濃得了個沒趣,興致缺缺道:“二娘說沒有改嫁的打算,上次她回娘家,我娘將她鎖在家裏,都沒改變她的心意。”

方既清鎖眉,“是要為陸仁守節?”

他遵禮,向來以連襟稱陸仁,如今卻是改了,偏心可見一斑。

施春濃粗心,自是沒察覺,抱著手臂道:“那我便不知了。”

她說完,忽然興起,起身道:“我也好些日子未見妹妹了,明日去看她。”

當即,招呼婢女收拾東西。

方既清隨在她身後入內室。

施春濃回頭,問得直接:“你還有事?”

方既清一本正經道:“晚些再去看二娘吧,十八是常尚書嫡曾孫百日宴,母親想你一道去,我與你交代一二。”

方家是寒門出身,這些年方既清官級漸高,方老夫人榮養得富貴了,可仍不適應與各家女眷的交際,不似施春濃從容。

尋常有較為重要的應酬,施春濃便是在莊子上,方老夫人也會派人叫她回來,是以施春濃並無懷疑,方既清也就留在了屋裏。

留著留著……這一晚就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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