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頁)

飯後,婢女進來稟報:“娘子,馬車已備好。”

陸姝怕她不帶她了,急躁地打轉,趕在施晚意出門前一刻,沖了過來,“我還能去嗎?”

施晚意瞥了她一眼,眼見她急得就差抓耳撓腮,才緩緩頷首。

陸姝一下子歡喜起來,催著人給她穿戴。

路上,陸姝問“去哪兒”,施晚意回了一句“城南”,便閉目養神。

陸姝憋得難受,又不太敢打擾她,就將車窗簾掀開一條細縫,趴在那兒新奇地看馬車外。

施晚意微微睜開眼,瞥一眼她便又闔上。

半個時辰左右,馬車停在永安坊西北循墻一曲,陸姝迫不及待地下馬車,但在陌生的地方不敢亂動,就貼著馬車使勁兒往來時的方向瞧。

“進去吧。”

陸姝舔舔嘴唇,跟著她,囁嚅:“我想吃糖炒栗子。”

總有些東西外面的比較香,她一說,施晚意也想吃了,停下腳步,只一瞬便轉身,“去買。”

至於原本要來辦的正事兒,沒滿足口腹之欲重要。

陸姝一聽,立即雀躍地小跑到施晚意前頭,往永安坊中心的十字街走。

她記性頗好,記得路邊有一個燈籠攤,然後不遠就是賣糖炒栗子的,先尋到了燈籠攤,也不停留,直奔糖炒栗子。

有侍從跟著,施晚意不擔心她,不疾不徐地墜在後頭,路過燈籠攤時,隨意瞥一眼,便沒能移開眼。

那燈籠攤頗為簡陋,只一面整整齊齊高高掛起的燈籠,一兩個做工精致的燈籠,其他皆是極普通的樣式。

特別的,是燈籠墻前面坐著的人。

那人披一件黑色鬥篷,低著頭正在不緊不慢地做燈籠架,寬大的連帽垂下,基本看不見臉,但是他的手……施晚意印象深刻。

還有那串隱隱約約露在袖口的佛珠……

手腕隨著他的動作,每多露出一毫,施晚意的心便癢一分。

施晚意沒想到她也有如此眼利的一日,竟是能憑手識人。

做燈籠的人許是察覺到有人看他,便擡眼看過來,兩人視線一對上,他先是一怔,隨即便對她一笑,一瞬間,似乎寒風也是溫柔的。

施晚意:“……”

實在……教人難以把持。

而現下臨近年關,姜府裏事務多也不影響姜家父母舊調常談,訴姜嶼不成婚之苦。

正好年節前盜匪的案子增多,金吾衛掌京中治安,他便安排金吾衛在整個京城微服巡視,然後選在永安坊扮作賣燈籠的書生。

他亦是沒想到今日會在此處碰到她。

微妙的情緒在心間蕩了蕩,姜嶼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如常那般沖施晚意笑。

施晚意沒有半分被抓到盯著人家手看的心虛,大大方方地走到燈籠攤前,“郎君近來可安好?”

姜嶼含笑點頭,“一切安好。”

以上次所見,他是頗溫柔有禮的人,此時兩人再見,他卻沒有站起來,只是微微仰頭與她說話。

施晚意心念轉動,便猜測對方許是遷就她。

居於窘迫而半分不躁,這樣清風似的人,相處起來極為愜意。

施晚意那點兒小小的色心收起,視線劃過他身後的燈籠,道:“偶遇即是緣,不如郎君賣我一只燈籠。”

“既是有緣,我送娘子一只便是。”

姜嶼這才起身,幾乎未作多想便略過一眾燈籠,取下角落裏看起來極普通的一只,回身遞給施晚意。

那是個四角燈籠,四面皆畫著一個穿著鬥篷的女子側影,寥寥幾筆,極有神韻。

施晚意看著,心下莫名生出些不可言說的感覺來,但對面的男人又渾身坦蕩,她便也沒有扭捏,伸手去接。

燈籠沒有握杆,施晚意只能去握吊繩,動作間,食指指側不小心擦到了姜嶼的指尖,冰涼和溫熱相觸,施晚意沒放在心上,姜嶼收手時,手指卻不由蜷縮。

分明是一觸即離,可那溫熱竟像是隨著血液,從指尖一直蔓延上去,有什麽東西在心間鼓鼓脹脹的。

手在鬥篷中,拇指輕輕摩挲著指尖,姜嶼有些許失神。

他已經知曉施晚意的身份,按道理不該有所牽連。

可他先是“偶然”聽師兄說她在永安坊買了宅地,做燈籠時偏畫了她,現下又因這一點不經意的觸碰心緒浮動……

“郎君?”

姜嶼眼中瞬間一清,行動快過理智,溫聲道:“我字朝時,娘子不妨喚我字。”

“朝時?”

施晚意聲音軟極,竟是教姜嶼在意識到他將極少人知道的字告訴她後,也沒有後悔,反倒……想聽她叫更多。

這太過奇怪,可他本就是個有些離經叛道的,不過是旁人孀妻罷了……

兄長的死教姜嶼明白,想要的,一定要想辦法得到,絕不能等。

是以,他望著施晚意,笑得越發清閑雅淡,毫無侵略性,“是已故親人對我的祝願,取自‘朝時暮色,往來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