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許則也去了慶功典禮。

昨晚和陸赫揚吃完飯去接黃隸嶺,在回去的路上,黃隸嶺接了一個電話,提到了慶功宴和授勛的事。結束通話後,黃隸嶺翻看手機裏的消息,很隨意地問許則:“明天晚上如果沒什麽事,許則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他確實只是隨口一問,覺得許則應該不會去,因為許則似乎從未考慮過往軍區發展,大概也就不會有興趣接觸類似的場合。

許則沒有立即回答,大拇指指尖在方向盤輕輕刮了幾下,隨後他看了後視鏡一眼,問:“我可以去嗎?”

聽起來是打算去的意思,黃隸嶺一愣,關了手機,說:“有什麽不行的,就說你是我的在校助理。”

“好的。”確認自己可以一起去之後許則沒什麽猶豫地點點頭,“謝謝老師。”

“這樣才對嘛。”黃隸嶺很欣慰,“多看看多接觸接觸,別老悶在實驗室和醫院裏。”

這句話許則沒底氣搭腔,畢竟他並不是抱著像黃隸嶺所想的為長見識或結交人脈而去的。

第二天傍晚,許則早早地結束實驗室的工作,脫掉實驗服,換上正裝,與黃隸嶺一同到達首都軍區。離晚宴還有一小段時間,不斷有相熟的軍官或老友來與黃隸嶺寒暄交談,黃隸嶺將許則帶在身邊,向來人介紹自己的得意門生。

晚餐時許則和一群年輕的隨行軍官同坐一桌,聽他們聊各個戰區的事,聊著聊著,聊到那位易感期過後飛行操作測試沒有及格的陸上校。

這種場合下任何事都是一語帶過,不會說得太細,聊天只是為了使氣氛不那麽嚴肅板正而已。許則看著面前的盤子,想多聽一點,其他人卻已經靈活地切換到另一個更安全的話題。

晚飯過後,休息了一會兒,慶功典禮正式開始。許則坐在中後排高處的位置,像聽專業課一樣認真地聽那些冗長而官方的表彰詞,直到授勛儀式開始,許則的身體終於動了動,目光轉向主席台一側的候場區,即便那塊地方被幾道窄幕擋著,什麽也看不見。

“聯盟南部戰區空軍作戰指揮部,空軍上校,陸赫揚。”

在等過一個接一個的軍官上台,等過許多篇授勛詞後,許則等到了這一句。他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幾道微微晃動的幕布,終於,一只純黑色的軍靴踩上紅毯,陸赫揚走出來。

見慣了陸赫揚穿訓練服,這是許則第一次見到他穿軍裝。接近黑色的濃紺色,肅穆嚴整,軍服的材質偏硬,工筆畫一般地勾勒出alpha修長挺拔的身體線條,鋒利得如同一把劍。四面八方的燈照耀著陸赫揚的肩章、臂章以及胸口佩戴的幾排勛功章,反射出粼粼的光,穿過遙遠的距離,清晰地投在許則眼底。

許則無意識地跟著所有人一起鼓掌,仿佛回到了幾年前,在首都中心廣場看那架戰鬥機高高地掠過頭頂——能夠見證陸赫揚的榮耀,讓許則感到最高興。

陸赫揚看起來松弛而自然,軍帽下那張年輕的面孔上有微微的笑意,用戴著潔白手套的手與為他授勛的老司令握手、行軍禮。

短短幾分鐘,許則像看過一部長電影,他望著陸赫揚走下台消失在側幕後面,過了很久才重新轉回頭看向主席台,然而已經聽不進接下去的任何一個字。

授勛儀式過後是校、尉級授銜,許則看到了多年未見的顧昀遲,在眾人的掌聲中成為聯盟又一位青年上校。

由於儀式耗時較長,中途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許則拿出手機,解鎖,又關上,陸赫揚出席這種場合不一定會帶手機,而且許則發現他走下台之後沒有坐到觀眾席上,或許是有其他的人要見,有其他的事在忙。

心不在焉地這樣思索著,旁邊忽然有人坐下,許則轉頭,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顧昀遲。

“許醫生的轉賬我收到了,也轉交給赫揚了。這兩天比較忙,忘了跟你說。”

近距離地看,顧昀遲還是高中時那張‘關你屁事關我屁事’的對世界毫不關心的臉,這樣的人是不可能為了說這麽一件事而特意坐過來的——許則點頭,說:“謝謝顧上校。”

頓了頓,許則問:“陸上校的飛行測試沒有過,是為什麽?”

“許醫生聽說了?”顧昀遲露出感到省事的神色,“可能是因為飛行員在心理治療期間不適合上飛機。”

不是直白的回答,但其中的邏輯很容易就可以想明白,如果陸赫揚接受的是正常的心理治療,他根本不需要為了不上飛機而刻意不通過考核,軍部自然會延長他的休假。

“如果許醫生要把徽章還給我,那麽我把它也還給你。”

“戒指是很珍貴的東西,現在我可能沒有辦法留下它。”

昨晚陸赫揚說的話又在腦海裏響起,許則不曾設想會這麽快就得到真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