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頁)

許則沉默,因為認為賀蔚的評價跟自己本人毫無關聯。

“愛你,老婆。”賀蔚抱住許則的手臂,歪過身子依偎在他肩頭。

“……”許則不太習慣跟人這樣親近,他試圖把手掙脫出來,但賀蔚抱得十分緊,許則沒能成功。

感覺頭發被什麽東西扇了一下,賀蔚往後仰起頭:“赫揚?你什麽時候來的?”

“你對許則叫老婆的時候。”陸赫揚說。

“請理解我。”賀蔚賴在許則身旁,“不能叫池嘉寒老婆,還不許我管池嘉寒的朋友叫一叫老婆嗎?”

見許則一直扭頭看自己,陸赫揚伸手碰了一下他的耳朵,朝他笑笑,然後對賀蔚說:“有事跟你說。”

賀蔚立馬站起來,攬過陸赫揚的肩帶他往門外走,低聲問:“是不是我哥回來了?”

“今晚的航班。”

“我去伯伯家裏堵他。”賀蔚皺著眉,“從上次給他發信息問他是不是跟唐非繹有來往,就一直沒回我,在國外考察了一個多月,終於肯回來了。”

“你是不是長高了?”賀蔚的注意力就像池塘裏的跳蛙,他上下打量陸赫揚,疑惑地問。

“沒有。”

賀蔚‘切’了一聲:“那肯定是因為練了站姿,感覺更高了一截。”

他話剛說完,就看見許則從教室裏出來往辦公室跑,賀蔚叫了他一聲,但許則沒有應也沒有停腳。

與此同時上課鈴打響,賀蔚把視線轉回來,發現陸赫揚也正看著許則的背影。

“許則怎麽了,有急事嗎這是?”

“不知道,上課了。”陸赫揚說。

許則趕到療養院時葉蕓華已經被強制綁在病床上,她像只在泥濘裏徒勞掙紮的魚,臉色漲紅,瞪大雙目死死盯住天花板,大口喘氣,不停地呢喃著:“血……都是血……全都是血……”

“打了安定,沒有用太大的量。”周禎的白大褂和頭發有點亂,顯然在安撫葉蕓華時費了不少力氣。

許則把葉蕓華緊攥著的右拳一點點掰開,握住她的手,問周禎:“是突然發病的嗎?”

“抽完血的時候沒有壓好,血珠從針孔裏冒出來幾滴,被刺激到了。”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但許則說:“給你們添麻煩了。”

旁邊推車的托盤上還放著不久前抽取的樣血,采血管被白色醫用膠帶嚴實地包裹起來——是每次為葉蕓華抽血前的必要操作,防止她看到血。

“先陪陪你外婆,我去把檢查報告理一下,跟你聊聊治療的事。”周禎拍拍許則的肩,跟護士一起收拾東西離開。

葉蕓華漸漸平靜下去,半闔著眼睛不肯閉上,有淚水從眼尾滑下來,她一張一合地動著唇,許則彎腰湊近了去聽,聽到葉蕓華說:“血……流光了……媛媛啊……”

含糊又飽含痛苦的聲音鉆進耳朵裏,許則的喉嚨動了動,緊緊握住葉蕓華的手,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像一時直不起身。

臨近中午,許則拿著各種化驗單下樓,外面太陽很亮,許則擡頭望向玻璃大門時被光刺得眯了眯眼,模糊中看見外面的圓柱旁立著一道人影。

他走出旋轉門,走到陸赫揚面前,沒有問你怎麽來了,直到陸赫揚遞給他一瓶礦泉水,說:“去走走吧。”

住院樓南面的墻下有棵黃槐,十幾米外是泛著粼粼波光的人工湖。許則和陸赫揚站在樹下,喝水時許則沒用任何力氣就打開了蓋子,才發現瓶蓋是陸赫揚事先擰松了又蓋好的。

水好像沒有味道——許則遲緩地反應過來,水本來就沒有味道。

原本身上很重,壓著什麽似的,重到頭和肩膀都擡不起來,現在似乎緩解了一點。許則揉了一下左眼,說:“我外婆很怕血。”

葉蕓華很怕血,從許則十一歲那年開始。

在許洺意外殉職後,喬媛便日日夜夜待在房間裏,不說話也不出門。很多次許則去她房間,總會看見喬媛坐在椅子上看著那兩片平平整整的窗簾,仿佛透過窗簾在看窗外的什麽。

等許則走到她身邊,喬媛就會用那種沒有波瀾的語氣,目光動也不動,對他說:“你自己去玩吧。”

許則就點點頭,走出去,安靜地關上門。他其實不是要媽媽帶自己去玩,只是想陪陪媽媽。

葉蕓華也因此跟喬媛陷入冷戰,有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她認為生活總是要繼續的,而喬媛卻連半點要重新爬起來的意思都沒有。盡管如此,她還是為喬媛按時做好一日三餐,讓許則送去。許則就像個小仆人一樣,每天端著飯菜送進房間,然後坐在旁邊的小沙發上等喬媛吃一點。這是他感到快樂的時刻,因為可以跟媽媽待一會兒。

很突然的某一天,客廳裏爆發出葉蕓華的斥罵聲,許則把自己的房門打開一條縫,聽見一些零碎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