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周三早上,許則睜眼時頭腦昏沉,看了眼時間,發現鬧鐘已經是第三次響,他立刻起床洗漱,騎車去學校。

早上的食堂很冷清,其實預備校的食堂一貫冷清,學生們大多有保姆送飯或司機接送外出用餐,只有少數人會在食堂吃飯。

池嘉寒坐在常坐的位置上,正在吃早飯,許則走過去坐到他對面。池嘉寒擡起頭,愣了一下:“你嘴角怎麽了?”

昨晚保鏢打在臉上的那拳太重,許則的半邊臉都有點腫,唇角淤青很明顯。

“打架。”許則回答。

“昨天才周二。”池嘉寒眉頭立馬皺起來,“你加比賽了?”

“沒有。”許則覺得自己今天不應該習慣性地坐到池嘉寒對面的,昨晚酒喝太多,早上起來之後精神一直不太好,一時沒想起臉上的傷,結果被池嘉寒發現了。

“那為什麽打架?”

許則吃了一口面包,垂著眼:“唐非繹讓我去幫他喝酒。”

“這就是你說的會考慮清楚?”池嘉寒氣得臉色都變了,“許則,你真的很固執。”

如果可以,池嘉寒想臭罵許則一頓,但他又比誰都清楚許則這樣做是為了什麽。何況許則這個人,也不是他罵一通就會改變想法的。

“然後呢,為什麽打架?”池嘉寒壓下怒意,又問。

“我要走,他們讓我跟一個保鏢打架,贏了就能走。”

“你贏了嗎?”

“沒有。”許則搖搖頭,“平手。”

“不可能。”池嘉寒立即說,“唐非繹不可能會允許出現平局的。”

“中途,顧昀遲他們來了。”

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名字,池嘉寒思索幾秒,說:“唐非繹得罪過顧家,顧昀遲半路來打斷也有可能……但我感覺顧昀遲不像閑著沒事找事的人,他沒那麽無聊。”

接著他隨口又問:“除了顧昀遲呢,還有誰?賀蔚?”

“嗯。”

“是不是還有陸赫揚?他們三個關系那麽好,應該都在。”

許則頓了一下,才說:“他不在。”

“陸赫揚不在嗎?”池嘉寒喝了口牛奶,順便擡頭看許則,卻見他的表情罕見地有些不自然——很奇怪的感覺。於是池嘉寒問,“你被認出來了?”

“沒有,我戴了帽子。”

池嘉寒還是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很快就發現怪在了哪裏。

今天早上有全校例會,所有學生集中坐在操場四周的觀眾席上聽講。高二席位上六個班一排,池嘉寒在九班,和許則的十一班之間隔了一個班級。

池嘉寒只是隨意朝十一班看了眼,卻發現許則的目光很專注地在隨著什麽移動,順著望去,是一班和二班的學生走過來了,人很多,池嘉寒辨認不出許則是在看誰。

但他知道,對許則來說,在看誰不重要,重要的是“看”這個動作,已經代表了某種不尋常的意味。許則從不關注預備校的任何人,就算有人走到他面前踩他一腳,許則也不見得會擡眼,只會安靜繞過對方繼續往前走。

很快,池嘉寒看見許則的視線在正前方停住,並隨著對方坐下的動作而往下。

許則的前面是二班,池嘉寒看過去,他看見了賀蔚。

以及賀蔚身旁,不屬於二班的那個alpha。

一班的陸赫揚。

原本還不能確定什麽,直到陸赫揚斜後方的一個alpha拍拍他的肩,笑著跟他說話,大概是問他為什麽坐到二班的位置上來了,陸赫揚回過頭,池嘉寒清楚看見,那瞬間許則倉促地低下頭,收回了目光。

那是一種近似緊張慌亂的情緒,但池嘉寒記得,明明許則在地下俱樂部面對比自己塊頭大一倍的對手時都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池嘉寒莫名心裏一沉。

半個小時的例會,池嘉寒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解散後,他追上許則,將許則往旁邊花壇的小路上推了一下:“往那邊走。”

漸漸遠離人群,許則問:“怎麽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池嘉寒說,“你跟陸赫揚是怎麽回事?”

許則顯而易見怔了片刻,隨後他問:“什麽意思?”

能讓許則打出這樣迂回的太極拳,就算沒事也有事了。

“你一直看他幹什麽,很明顯啊你知不知道。”

許則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表情,但池嘉寒分明覺得,這人在思考,思考到底明顯在哪裏。

於是池嘉寒決定先把最離譜、最不可能的猜測先問出來。

他問:“一直朝他看,你是喜歡陸赫揚嗎?”

許則停住腳步,盯著花壇裏那株新抽的嫩芽,發呆似的。池嘉寒不認為這個問題有什麽難以回答的,答案必然是否定,他不知道許則在愣什麽。

“喜歡。”許則說。

喜歡什麽,喜歡這棵芽?

池嘉寒也盯著那棵芽看,看了兩秒,他忽地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