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姑娘, 現在天色晚了,路上又滑,不如明天去吧。”

辛媽媽有些擔憂的勸了一句。

“現在就去。”

她看了辛媽媽一眼, 神色很淡,漂亮的眸子中透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小招和辛媽媽對視了一眼,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勸,也只能是給她準備出門的衣裳。

五個多月的身子已經有些笨重, 白歌裹著鬥篷, 捧著暖爐出了門。

外面天已經黑透了, 小招和翠衣一人提著一盞燈走在前面為她照明, 辛媽媽則是攙著她小心的跟在後面。

北風呼嘯著, 白歌緊了緊鬥篷的領口,進了玉漱院。

戚白玉的屋子裏還亮著燈,很快丫鬟墨香走了出來。

“七姑娘,你怎麽這麽晚過來了?”

白歌看著她淡淡道:“幫我通傳一聲, 我想見你家夫人。”

墨香不悅道:“夫人體弱,早就睡了,您明兒再來吧。”

小招看著屋裏亮著的燈, 正要懟回去,就見簾子被掀開, 雲香從裏面喊道:“夫人讓七姑娘進來說話。”

墨香“哼"了一聲, 讓開了路。

白歌徑直走了進去。

進了屋子,濃郁發苦的藥味伴隨著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 嗆的人作嘔。

來到臥房, 戚白玉人正半靠在床榻上, 似是在等她。

房間裏燭火很亮, 白歌能清晰的看見戚白玉幹枯泛黃的皮膚, 緊緊的貼在她顴骨上,眼窩已經陷下去,帶著微青的病態。

她瘦的好像只剩下一副骨架,中衣穿在她的身上還有些空蕩蕩的。

現在的戚白玉,已經與白歌記憶中那個明艷豐美的女子相差甚遠。

戚白玉看著她走進來,有些虛弱的招呼著:“七妹妹,你身子重,快坐下吧。”

白歌坐到她的床邊,戚白玉又寒暄的關切問道:“我聽說你今兒發了急症,還叫了太醫來,怎麽不在屋裏歇著?”

白歌沒有開口答她的話,只是靜靜打量著她。

戚白玉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忍不住又道:“這麽晚了,你特意過來有什麽事嗎?”

白歌看了她半晌,才開口道:“是有些事情想要問姐姐的。”

戚白玉用帕子掩住唇,咳了兩聲才笑道:“什麽事啊,大晚上的還特意跑一趟?”

白歌一雙眸子定定的盯著她道:“我來是想問問姐姐,認不認識一個叫紅杏的丫鬟?”

戚白玉心中咯噔一下,面上仿佛沒有反應過來一般疑惑的問:“那是誰?”

白歌瞧著她的神色,道:“姐姐莫不是忘了?紅杏,就是在我生辰那日撞破了姐姐謀劃的婢女,這麽重要的事,姐姐應該是記得的才對。”

戚白玉看著她,嘴角上的弧度漸漸消失。

“你都知道了?”

白歌注視著她,似乎很單純的疑惑著:“為什麽會是我呢?”

戚白玉呵呵笑了兩聲,聽起來像是破舊的風箱被拉動,裏面藏著極深的惡意。

“為什麽?因為你正巧長得像一個人,所以要怪就怪你怎麽長了一張這樣勾人的臉。”

戚白玉眼中帶著冷意,笑著道:“我與謝塵成婚前,他曾有過一個心愛的女人,你長得像極了那個已經死了很多年的女人。”

她怨毒的死死盯住看著對面的女子,語氣中的嘲諷如有實質的刺去。

“你以為你憑什麽被偏愛,不過是個替身罷了,一顆戚家用來吊住謝塵的棋子而已。真是可憐啊,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樣子,就像是被圈養起來的豬一樣,又蠢又笨。”

只是對面張令她厭惡的臉孔上,卻並沒有出現她想象中的模樣。

白歌只是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既然我這麽可憐,那你在氣什麽呢?“

這句話令戚白玉頓時哽住。

“大姐姐,你相信,這世上有報應輪回嗎?”

白歌注視著她,開口道:“你有沒有照過鏡子?明明是我被你算計了,可為什麽從那開始,你就越病越重,直到成了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呢?”

白歌看著她,搖搖頭,漂亮的眸子裏盡是憐憫。

“戚白玉,你已經瘋了,想要的東西永遠也得不到,算來算去一場空,這就是你的報應。”

戚白玉的臉色瞬間一變,正想出口反駁,卻忽然被喉嚨中的癢意止住,猛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

白歌看著她咳得撕心裂肺,沒有如往常一般去幫她倒水,只是穩穩的坐在椅子上,淡漠的看著她。

看著那張枯黃的臉□□咳憋得泛紅,甚至透出些紫來。

戚白玉緩過氣來,看著帕子上的血絲,幹枯的手指將帕子緊緊攥起來。

“那又如何?”

她擡起眼眸,眼裏帶著些瘋狂的戾氣。

沒有被水滋潤的嗓子,聲音嘶啞幹裂,聽起來像是破舊的風箱被拉動,藏著極深的惡意。

“我是謝塵的夫人,就算我死了,也是他的原配正妻,他就是再喜歡你,就是真能娶了你,將來你也得跪在我的牌位前給我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