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不教而誅

事情發展出乎了預料, 徐徽言和種彥崇雖然努力追擊,但婁室等人卻是真正遊牧民族,逃亡和馬術上, 那真的是把天賦點滿,追了一夜, 他們倆人連對方的馬蹄的灰塵都沒能吃到。

另外一邊的吳玠順水而行,卻是一路順風, 不但只用半天時間就走完六十裏路, 還順利拿下了懷仁這個縣城。

不過,城中已然凋敝得不成樣子, 只有一些無法逃跑的老弱還在,城墻低矮, 金軍甚至都沒有在這裏留人駐守。

更麻煩的是, 懷仁縣土地平坦,既不依山也不靠水, 如今駐守在這裏,幾乎就是絕地, 難怪金軍也不在這裏留人。

吳玠只考慮了很短的時間, 便帶兵上船, 退回了應縣。

“所以, 懷仁是守不住了?”張俊坐在桌邊,幾人一起烤著羊肉。

“非也, ”吳玠認真道,“能守,但需要些的準備, 首先是至少半年的糧草, 然後是至少二十門火炮, 隨後是三千以上築城民夫……”

“你當金軍是傻子,會看著你把城修好?”張俊忍不住笑了起來。

“金軍自然不是傻子,但他來攻打咱們,咱們便可以倚靠城墻,來遷敵軍,”吳玠平靜道,“咱們的火器在騎行中使用不便,但在守城時,卻是威力倍增,只要火器充足,便無懼金軍攻城,反而可以以逸待勞、消磨敵軍。”

“可以是可以,”種彥崇忍不住道,“但這不就是西軍以前打西夏的辦法麽,結硬寨,打呆仗,像老農一樣一塊一塊地開墾過去……”

張俊小聲道:“西軍怎麽了,大家都是西軍出來的,您還看不起西軍麽?”

種彥崇嘆息了一聲:“理是這麽個理,但這法子,可太費錢了。”

這話一出,吳玠突然對架上烤羊興趣十足,幾乎要撲到羊肉上。

張俊也玩起了手上的小刀。

武官出身的徐徽言則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他目光炯炯地看著種小將軍,眼中盛滿了期待:“你出身不凡,我們這些人,人微言輕,只能請您出手了。”

那又怎麽樣,你以為那位陛下的虎毛是那麽好薅麽?要還的啊!

但話到嘴邊,種彥崇還是無奈道:“唉,我去找、找官家要錢,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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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北方已經是初冬,天寒地凍間,已有初雪降下。

東京城中,趙士程每天都要面對無窮無盡的公務。

北方的軍情開始時讓他十分緊張,但當戰爭的時間被拉長到數個月後,他便也沒那麽緊張了,不再每天光把新的軍情當成頭等大事。

畢竟山西那邊的消息傳過來怎麽著也要三五天,有時沒什麽戰事,發過來的消息就是“要錢、要人、要火器”看多了也心煩。

雖然在戰場上他沒有得到太多想要的,但是在大宋國內,他獲得的成績還是非常喜人的。

首先便是各地蓬勃發展的私人工坊,大宋雖然不抑制兼並,但根據他這兩年來的統計,大宋的土地還是足夠的,遠沒有達到後世清朝末年那種人均兩三畝的程度,簡單說,就是如今的土地,足夠養活大宋的一億多人口。

這就為提供足夠的工業人口提供的條件,他放松鹽鐵的管制後,大宋的鹽價有了明顯下跌。

鹽這東西除了賺普通人的錢外,還能讓人幹活有足夠的力氣,所以他雖然沒有廢除鹽引,但卻允許密州一帶的私鹽可以直接憑借朝廷鹽引購買——簡單說,就是沒有中間商賺差價,從而讓各地私鹽產量暴漲,供應量一上下,價格自然就下去了。

這件事還引發了連鎖反應,西夏最大的財源就是把河湟一帶的青鹽用走私的法子換錢,然後在大宋的榷場裏購買貨物,結果因為河東解池鹽突破了原本鹽引的限制,賣到秦鳳、涇原路後,西夏青鹽的價格暴跌,惹得西夏國內物價飛漲,加上遼國崩潰,斷了西夏另外一條財路,探子回報,西夏皇帝如今正縮減開支,並且準備提高青鹽產量,打敗河東的解鹽。

趙士程知道此事後十分想笑,這種行為只能讓大家都沒錢賺,不過……

他突然想起,甘肅青海一帶的鹽湖算是天然的化工原料,倒是可以利用起來,畢竟如果西夏國內的經濟亂下去,為了轉移矛盾,那一定會再來攻打大宋的。

不如先安撫著。

除了這事,便是各地如開花一樣的織坊,在水利紡紗機大肆蔓延後,原料價格略有上漲,各地會織布的農戶們願意大規模種桑割麻——以前是不會這樣的,蠶和麻的產量其實都不低,但若沒有足夠的人力將它們織成布匹,他們的價格自然也上不去。

大宋的布匹以前本來是做為奢侈品銷售往海外的,但如今,因為貨量大漲,多余的布匹除了交付海外貿易之外,也開始侵蝕大理國、廣州路、湘黔一帶的夷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