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愛會消失

兩名女子成為吏員這事在東京城起了好一陣波瀾, 但也就維持了十來天,便無人談及此事了,畢竟人的新鮮感褪去得很快,不可能一直關注在沒有交集的兩位女子身上。

朱淑真成功地成為了吏員, 前去太子的講義司報道, 但李易安顧及著家人顏面, 沒前去——如今趙明誠還沒有授得官職,她一女子若去當了小吏,夫君怕是再也沒有獲得官階的機會了。

與朱姐姐恭喜道別時,李易安是有些羨慕惆悵的,她喜歡朱姐姐如今安然自在, 不顧及他人眼光的生活, 可她自己卻學不來, 畢竟,身有家人牽掛,又怎麽能恣意妄為呢?

朱淑真報道之後, 並沒有直接被指派下去,而是被調到宗澤手下,跟著他學習建設工坊,處理與周圍農戶的關系、解決工作中遇到的困難,比如材料不夠時如何分配、工人爭執時如何平息、每日的食物缺失時如何分配追回……

這些並不會因為她的性別就會減少,相反, 她需要付出更多。

好在, 宗澤並沒有因為她是女子就看輕她, 而是對她的請教從不藏私地指點, 對他來說, 只要是於國有利, 便會去做,不因其它而改變。

朱淑真也在學習的時間裏大開眼界,她從來不知道,宗澤等人偶爾提出的生產與世界的關系,讓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不止如此,她還發現,王洋編寫的《師語》之書,也開始在東京的大小書店上架。

只是這書裏全然不提引經、不據典,也不提孔孟,全書圍繞一個利字議論國家,引起了巨大的爭議,如果是以前,這種不提三綱五常,反而揭露生產壓迫的書籍必然是會被儒官們第一時間列為禁書,流傳的被收回焚毀,只留下幾本孤本,放入皇室的私藏之中,做為帝王之術來學習。

但如今是趙士程當家做主,他當然不會去做這種事。

這次,群臣的建議甚至都沒有傳給太子,就被張叔夜勸阻了:“大家想想,王洋本就是太子的熟悉之人,其書太子豈能不曉,既然太子不禁,咱們又何必去做這個惡人。”

這話立刻就招來反對,一名叫呂頤浩的官員憂心道:“太子自小學的便不是儒家,反而是道家與這不知哪來的雜家,這可如何是好?”

張叔夜溫怒道:“你這是什麽話,難道這是想說今上不是儒家,便得位不正?”

呂頤浩一時被這話嚇得臉色灰白,不由怒道:“一派胡言,本官不過是想為太子舉薦一位座師罷了,你這老匹夫,竟發如此誅心之語,老夫與你有何仇怨?!”

若不是有人攔著,他幾乎想與張叔夜打一架。

這次武鬥的結果,就沒有人再提禁不禁書這事,倒是給太子舉薦找什麽座師,引起了廣泛討論。

如今是一個大師凋零的時代,王安石司馬光這些都化成泥土了,張載二程更是早就沒有了,有人提議要不然用程氏理學裏的胡安國來當太子師?

立刻有人反對,當初就是讓二程去教了哲宗,結果二程不知變通,連十歲的哲宗折一枝楊柳都要教育,最後惹得哲宗對舊黨心生怨恨,一上台就全廢舊黨,如今好不容易結束黨爭,萬萬不可再重演慘劇。

這時有人提起了要不然選蘇轍,這位可是碩果僅存的一位大家了。

但立刻有人反對,這位年紀太大,今年都八十了,你敢讓他走這麽遠的路過來麽?

爭吵許久,都沒有個結果。

只是內容很快被送給太子知曉,後者一目十行看完後,吩咐左右:“以後這種東西,別送來了,浪費我一分鐘。”

……

就在趙士程專心處理改革王朝內務之時,三月底,遼東的陳行舟又來信了。

趙士程收到信時就忍不住嘆息,收這位舟兒的信就像開盲盒,他給你報的要麽是好消息邀功,要麽是壞消息求援,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打開後會高興還是頭痛。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一起收到。

信裏寫的內容是,這三個月東北方的金人又開始和遼國講和,兩邊都互相派遣了使者,情況還靠得住,但前去年遼國山前諸路大饑,幹、顯、宜、錦、興中等路,每鬥粟賣到了一幾匹布的價格,庶民先削榆皮食之,繼而人相食,活著的人把種糧都吃了,如今春天一來,便紛紛往遼東逃荒了。

所以,這封信的大致內容還是“打錢”。

陳行舟還在信裏抱怨,遼國明明從大宋搶了大批錢財,卻連一年都沒有用到就花光了,去年他們用宋地搜刮的錢財聚集了一支大軍,想要再去征伐金人,結果國中烽火連天,到處都是起義,根本沒有辦法去征金朝,耶律大石和蕭幹去年所有精力都花在平叛上了,連去大宋搶一把的時間都沒有。

陳行舟還在信裏提起遼國攻破大宋的事情已經被金人知道了,金人對大宋非常嫌棄,但也活學活用,與遼國的和議裏,對遼國,漫天要價,不但要求皇帝對阿骨打“事朕以兄,歲貢財物”,還要遼割讓“上、中京、興中府三路州縣”,並“以親王、公主、駙馬、大臣子孫為質”送往五國城,還要遼國把這些條件以國書的形式告訴西夏大宋高麗,這才能得來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