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覺得和我覺得

兩兄弟就這樣友好地商定了價格, 趙士從還說锜弟一家都在西北,所以一年也就來那麽一次,今年已經來過, 要喚他去密州,得是明年了。

趙士程對此沒有意見,他還沒有回密州, 所以無論是內弟還是脂膏,估計都要年底或者明年才能交貨了。

大事說完了, 兩兄弟便恢復了鹹魚和無害的表象,聊起了一些家常。

趙士從給弟弟回憶當年, 說起了十年前, 那時哲宗陛下勵精圖治, 幾乎都要拿下西夏, 朝政有序, 卻盛年染疾,突然駕崩,可惜那時候沒有你這仙丹,否則咱們一家沒準能當上親王呢。

趙士程也有些感慨, 宋哲宗也算是皇帝中有名的倒黴蛋了,幼年父親去世, 朝政被太後把持,司馬光怕這位小孩成年後繼續像他父親那樣來個變法圖強,和太後聯手對他嚴加管教,派來的老師是那種連小孩摘個柳枝都要教訓“春天萬物生榮, 不可無故催折”的奇人, 好不容易挨到親政, 一番勵精圖治, 眼看要完成父親遺願滅掉西夏時,卻在二十五歲就掛掉了。

更倒黴的是他死了,繼續位的弟弟是被後世評為“諸事皆能,唯獨不能當皇帝”的畫宗,把自己好不容易擺平的江山一把送掉了。

趙士程於是給兄長講將來的事情:“我也很難受啊,我要是早生二十年,還能像你一樣混吃等死……”

“胡言!”趙士從不悅道,“沒大沒小,為兄這也是遵從祖宗家法,我總不能去科舉從軍吧?”

“哼,現在不從軍當然沒事,”趙士程不屑道,“繼續躺著,等到二十年後,女直人南下,就會打敗大宋,把我們這些宗室全部拉去放羊。”

趙士從撲哧一笑,捏著的臉:“為兄現在就可以把你拉去放羊,那女直人便是真的崛起,處理遼國舊地怕是已經分身乏術,哪能那麽快就南下,估計也就是掠劫一番退去,京城城高糧足,哪那麽容易攻破,河東路雖然軍備廢弛,但只要把西軍拉來擋一擋,還是夠的。”

他也是見過西軍的軍力之人,別的不說,在守城一事上,西軍的神箭手真是太多了,而且立功無數,而大宋最不缺的,就是城池。

趙士程翻了個白眼:“擋不住的,西軍在女直南下之前,就已經全送在平叛和攻遼的路上了。”

趙士從手指一頓,隨後若無其事地道:“你真能說,這麽差,那西軍是怎麽把西夏壓著打的?”

趙士程懶得理他:“不和你說了,反正說了你也不信。”

趙士從把玩著一粒丹藥,隨意道:“不說也好,有些事吧,如果改變不了,知道了,那還不如不知道。”

趙士程拿小拳頭打他手:“這是吃的,別拿手來玩,再說了,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改變不了?”

趙士從撐著頭,看著這個眉頭緊皺的可愛小弟,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蹙起的眉頭按了按,笑道:“你還小,將來必是個俊俏的兒郎,若是皺久了留下紋,那可就不好看了。”

“我在擔心生死存亡,你還在擔心好不好看。”趙士程更加不悅,“能不能讓我有點指望啊。”

“因為,我就沒有擔心啊,”趙士從收回手,語氣平淡,內容卻薄涼的緊,“這大宋是大宋人之大宋,若真的山河破碎易手,也是因為朝中諸公倒施逆行,自取滅亡,與你這一小孩有多大幹系?你再為他們著想,他們會領這個情麽?”

趙士程一愣,驚訝地看著大哥,他以為大哥享受了這大宋的富貴榮華,會真心忠於這朝廷呢。

“你覺得我的們宗室天生富貴,享受到了?”趙士從淡定地的撩了下眼簾,“不過是將咱們如豬狗一樣豢養起來罷了,神宗變法之前,宗室子弟,連離開京城都不被允許,懷素案被蔡京用來排除異己,也是用來警告我們這是宗室謹言慎行。所以,你一個小孩,費這麽多心力作甚,若真有變化,將來拉攏些武勛,護一家平安便好,你還想護天下人麽?”

趙士程被問住了,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半晌,他才小聲道:“可是,多護一個,也總是好的。”

“多護一個,”趙士從平靜地問,“你是誰?”

趙士程哽住,他勉強道:“就不能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嗎?”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趙士從倒是被這句話勾住了興趣,終於正色道,“阿弟,你這話也只有在天下興亡時才能說出,現如今,則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否則,便是僭越之嫌,我倒也不是反對,而是,你有想好,到底該如何做嗎?”

趙士程陷入沉思,不得不說,他被大哥給問住了,他本來的打算是先點科技樹,只要把火槍和炸藥點出來,就能把遊牧民族給鎮壓住,就算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任務。

“計劃其實是很重要的,尤其在所求甚大的時候,”趙士從左右環視了一下,他們所在這間廳堂很大,沒有什麽屏風,他們的聲音很小,也傳不了太遠,便淡然道,“做為你的長兄,我需要提醒你,至少,你要明白,自己是想當周公,還是想當司馬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