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力所能及

清晨,昨日大雨已經停歇,清風徐徐,吹來花香,小孩打著哈欠起床,一番穿金戴玉後,被奶娘細心地抱走,前去廳堂用膳。

餐桌上用膳的人不多,只有他和父母,北宋對宗室管理極為嚴格,他的幾個哥哥們都已經超過十歲,需要去汴京城的宗室學校入學,這也是祖宗家法規定的。

趙虎頭捧著一碗羊肉羹,安安靜靜地吃著。

桌上,趙仲湜嘗了一口新鮮的涼拌羊羔,一時笑道:“毫無膻腥,這可是西夏羊?”

“不錯,”趙夫人種氏應道,“上次大捷後,靈州互市重開,夏羊鮮美,兄長前些日子在京東東路開辟了牧場,養羊數千,由我照應著,如今東京城裏一羊值三貫,若成了氣候,便送去東京,添補些家用。”

趙虎頭一梗,嘴裏的羊肉羹頓時就不香了。

他默默放下碗,突然天真地道:“娘親,咱們這哪有草場啊?不是說草原都在遼國西夏嗎?”

種氏掩唇笑道:“你這孩子,真是多事,那些都是養馬場,荒廢日久,養些羊羔,才能讓你日日有羊羹呢。若是吃羊都得從遼夏來,這世上又有多少人吃的起羊羹?”

“為什麽一定要吃羊肉嘛,”趙虎頭哼哼道,“豬豬牛牛狗狗都可以吃啊!”

聽著兒子天真的話語,種氏心中柔軟,細心道:“豬肉下賤,不可食,耕牛寶貴,更是吃不得,至於狗肉,你這話更不能說了,當今官家屬相為狗,早就下令禁食狗肉了。”

趙虎頭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所以你們這些權貴為了羊肉就可以把大宋的馬場圈了,全用來養羊,以至於靖康之亂時,西軍的部隊都是騎著大青驢來救汴京城,這救的了個毛線哦。

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是權貴之一,又有些嘆息,只能繼續低頭吃飯。

如果沒有靖康這大石壓著,趙虎頭其實對這次穿越沒有什麽意見,畢竟宋朝繁華,飲食品類、華服亭台,都是封建王朝的巔峰了,再說了,都死過一次的人了,要什麽自行車。

一頓飯吃完,趙虎頭的父母逗了他一會,便失去興趣,讓人帶著他去開蒙。

蒙學對趙虎頭來說,並沒有什麽壓力,完成今天的功課後,便來到花園裏透氣,做為一個孩童,他可以自由行動的地方,也就是這個小小莊園了。

不遠處,一顆高大的女貞樹上,正有花匠坐在樹叉上,砍掉一根根被蟲蛀的枝丫,枝丫上長著白色斑塊,不時有細小的蟲子爬進爬出,婢女山水攔在前頭,不讓小公子靠近。

虎頭隨意看了兩眼,便又走開。

轉角,就看到一名七八歲的瘦弱孩子正躲在假山後哭泣。

他身上穿的是短打麻衣,重著補丁,趙虎頭看他可憐,起了扶助弱小的心思,便問道:“你為何哭啊?”

那小孩畏懼地看了一眼衣著不凡的一大一小,抽噎著說他本是莊外的田戶,來這裏幫父親送菜給主家,去年,母親摔傷了,花了很多錢,家裏把田抵押了給母親治病,但利息太高了,一家人辛苦一年借完了親友,卻還差十貫錢,才能贖回田地,如果失去了這田地,一家人的生計就無從著落了。

一貫錢就是一千枚銅錢,大約能買三分之一羊,他身邊的婢女每月的工資是半只羊,對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巨款了。

趙虎頭身上是沒有的,但問題不大,他走到對方面前,伸手示意對方蹲下。

小孩很有眼色地蹲到他面前。

趙虎頭悄悄在他耳邊說:“看到那邊的那些砍下樹枝麽,到時,那些樹枝會放到墻角曬幹做柴火,那樹上的白色的斑塊,是蠟燭,你把那些蠟塊取下,用熱水煮化,水面上就是臘塊,拿去給你父親就是。”

那小孩一臉驚訝地看著他。

趙虎頭平靜地說道:“信不信隨你。”

說完,便驕傲地走了,深藏功與名。

來這裏兩三年了,他還是知道的,如今的宋朝還在用貴重的蜂蠟,白蠟蟲還沒有開始大規模養殖,如今的蠟燭價格高達五百文一只,那十貫錢看著多,也不過就是二十只蠟燭的錢。

那顆女貞樹上的蟲臘,與其放在那當柴燒,不如拿去扶個貧,日行一善了。

想到自己做了件好事,趙虎頭心情變得明媚,哼著歌兒繼續遊蕩在庭院裏。

趙家的別院極大,有靈禽珍木,奇花異石,雖然老爸敗家,把每年朝廷給他的一萬貫公差錢都拿去買珊瑚,但母親是西北軍大佬種家的女兒,杯酒釋兵權後,朝廷雖然在權力上對武官極為苛刻,在給錢上卻極為大方,各家武勛們有一個算個,都是家財萬貫,良田萬頃,母親的嫁妝自然也是極盡豪奢。

繞過一處兩三畝的方塘,賞玩了一會荷花,趙虎頭已經到了院墻處。

聽到一陣風鈴響聲,他一擡頭,便見圍墻上有一木匣,匣邊有鈴鐺,一名仆役上前,從墻上拿下一個木匣,又從其中拿出一個……一個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