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教室的講台比下面高出一截,景文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站上去後更加突出了。

不光突出,看著還格外不靠譜。

瞬時間,教室裏鴉雀無聲。

錢揚的腦門上流下黃豆大的汗珠,嘴角神經質地抽搐著,左眼皮突突狂跳。

他已經預想到接下來的慘狀了,也準備好如何跟物理組組長交思想匯報了,難不成這就是他今年沒聽媳婦兒的話去燒頭香遭到的報應?

齊浩洋的擔心不比他少:“文哥該不會,連我們組要講電場都不知道吧?”

畢竟是大名鼎鼎,物理考過五分的人。

上學期景文物理交了白卷,原因是他根本沒去考,那五分還是錢揚面子上過不去硬給的,第二天他爸就怒氣沖沖地來了趟學校。

盧思思顫抖道:“怎麽辦……要不我們現寫個提詞板?”

寧栩嗤笑:“別白費勁了。”

這麽遠,看得到提詞才有鬼。

眾人心思各異,幾十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景文不慌不忙,低頭掃了眼老師的教案。

語氣散漫地說道:“我們組要講的是電場,一共三個大考點,電場力的性質,電場能的性質,電容器、帶電粒子在電場中的運動,其中有兩個重要定理和一些公式,定理很簡單就不說了……”

他的聲音雖然很放松,但語速卻很快,邊說還邊順手在黑板上寫下了所有的公式——這章節的一個沒落,中途甚至都沒再看教案。

齊浩洋擦了擦眼睛,呆住了:“講台上有提詞板?他是照著念的?”

盧思思也很驚愕,“沒有吧,好像只有一本教案,他講得好快啊。”

景文用食指扣了下黑板:“三十八頁有示波器的工作原理,唔,這個不用了解,之前高考沒怎麽考過……直接翻頁,下一個。”

底下跟著他嘩啦嘩啦翻頁,大家都手忙腳亂。

他一會兒說“這個不會考”,一會兒表示“這個公式很簡單你們自己看吧”,一副遊刃有余的模樣。

齊浩洋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還能這樣,他這是學到錢揚的精髓了,不會說就直接跳過,瞎逼逼一通還顯得自己賊有文化。不愧是我文哥,反應真夠快的。”

盧思思也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他雖然不懂原理,但至少可以蒙混過關,我就不行了……”

下面的人不斷小聲討論,錢揚也面色詭異,不知道在想什麽。

寧栩沒有說話,也沒有翻教案,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台上的景文。

如果說他是因為不懂原理才跳過的話,那麽他對知識體系的把握未免超出了這一水平。一輪復習看得是知識整合能力,簡單來說,就是能不能把以前學過的細碎知識點串起來。

他不僅串起來了,而且還對主次取舍得很得當。

所謂的那幾個“不會考”“很簡單”的考點,不了解的人以為他在瞎說,但其實都不是信口開河。

寧栩暑假期間刷了很多套高考卷,深知他提到的這些考點確實不會考,然而這人去年物理交了白卷,著實夠奇怪的。

景文的進度很快,最後沒有滿小組限定時間,新老師要求他在結尾做個小結。

他看了眼後面的掛鐘,意味深長道:“通過這節電場復習,希望大家能明白一個道理。首先請問,電容器的電容和什麽有關?齊浩洋,回答一下。”

齊浩洋突然被點名,連忙照著書念道:“和……和它自身的幾何結構與介質特性有關,和是否帶電、帶電多少等無關。”

他以為景文只是想帶大家捋一遍,錢揚也天真地這麽以為。

下一秒,景文雙手一撐,聲情並茂地說:“同學們,我們就像是電容器一樣,以後會走上怎樣的道路,是由我們自身性格決定的,與成績是否優異無關。成績就像電荷量,來來去去、充電放電,而我們的特性是不會改變的。所以比起拼命提高成績來說,我們更應該注重自身性情的培養,要成為照亮這個社會的人,像電燈泡一樣發光、發熱!”

下面一片安靜,連溫柔的新老師都沉默了。

齊浩洋欲哭無淚,“文哥,你要是不會總結可以不說的……”

寧栩笑了,“看得出來,他語文確實很爛。”

這哥語數外總分沒超過200分,去年全班倒數第一,不知道哪來的底氣說出這番話。

錢揚已經快昏厥了,反復經歷著生與死、喜與悲的折磨。

新老師硬著頭皮帶頭鼓了個掌,隨即其他人也默契地鼓掌,景文總算從台上下來了。

他坐了回去,肆無忌憚地看向寧栩,嘚瑟道:“老子不需要你的課本,照樣能carry全場。”

寧栩不屑地說:“Carry完轉頭繼續考個位數的那種?”

景文倒是沒生氣,哼了一聲,“考得好不代表學得好,分數而已。再說了,我考不考個位數你管得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