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當南陵侯說秦饋被賜死時, 折夕嵐瞬間覺得近期困擾自己的這些桃花和婚事都是身外之物。

無論是他們來帶的是煩憂還是歡喜,都在這一刻成了幻影,只有南陵侯說的話化成了鐘聲, 鼓聲,齊鳴在耳惻。

賜死, 但是還沒死。

怎麽能沒死呢, 要是直接殺了該多好。好可惜啊。

她趕緊前行一步,過去扶著南陵侯問道:“大伯父,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南陵侯瞧著神情不穩, 折夕嵐說完這句話完好一會, 他才反應過來,嘆氣說:“今日宴席, 本是陛下的家宴, 我這等無皇親的,自然不在裏面。”

當時還覺得不錯,不去就不會有事端,結果還是出了事。他摸了摸小短胡子, “不過沒一會兒, 陛下便讓我們這些臣子也一起去赴宴。”

他說到這裏, 再次怔怔了一瞬, 可見此事對他的打擊有多大。

大夫人就體貼的扶著他坐下, 折夕嵐殷勤的端茶倒水, 倒是讓南陵侯笑出聲來。

“折丫頭這是第一回 給我倒茶吧?”

折夕嵐便不好意思,她確實在此道上並不多做功課,並未搶著伺候大夫人和南陵侯。

大夫人便瞪他一眼, “如此時候了, 還有心思開玩笑呢。”

一家子人都坐下, 折夕嵐坐得尤為靠前,她臉上的笑意盎然,估計是覺得笑得太大不好,忍不住壓了壓嘴角。

班鳴岐瞧了,也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

南陵侯喝了一杯熱茶,瞧見小兒女登對,更為歡喜,說:“我們去了之後,起初宴席上鼓瑟吹笙,並無不對,可沒一會,秦饋便上前敬酒,說起了當年他出門做生意,回來給陛下帶當地特產的事情。這是秦饋一向的手段,陛下念舊,也喜歡聽人說從前,以前他說起,陛下總是露出懷念之色,但今日臉色卻不悅。”

折夕嵐好奇,“為何?”

南陵侯搖頭,“具體也不知曉,只大概也能猜得出,經過昨日的事情後,秦饋在陛下的眼裏多有錯處,所以才能動怒。”

折夕嵐皺眉,“不對啊——秦家其他人被殺被流放,但秦饋留下來了,說明陛下是相信他的,願意留著他的。”

南陵侯便道:“我猜著,是昨日到今日,有人在陛下耳邊說了些什麽。”

他站起來,在屋子裏面踱步,“秦饋此人,尤擅偽裝。許是在陛下面前一直是個清清白白的人,一旦他不清白了,便要被反噬自身。”

折夕嵐點點頭,“應有這般的緣由——伯父,那後來呢?”

就算是不悅,也不至於到殺人的地步。

南陵侯:“秦饋最是懂看人的臉色,立馬就閉嘴了。在場之人便都不敢再高聲喧嘩,正當我們以為此事要過去之時,太子突然站出來,請陛下給秦饋賜予侯爵之位,免得被人欺辱。”

折夕嵐瞪大眼睛,“太子——如此……如此看不懂陛下的心思麽?”

如此蠢笨。

南陵侯倒是為太子辯解了一句:“殿下並不是看不懂陛下的心思,只是他實在有氣。”

打了秦家的臉面一次又一次,便是將他太子的頭按在地上,讓他見不得人。

太子如何能不怒。但是也沒有辦法,皇帝越是老,他就越不能有大動作。

南陵侯道:“今日秦饋懷念從前,按照他往昔的話術,其實也有跡可循。”

必然先是說之前的事情,然後再說自己老了,沒有辦法再給陛下帶回禮物。

因昨日秦家被罰,雖然當時陛下生氣,但是按照往日裏的習慣,罰了之後也格外心軟。

他們抓住這個空隙,又是家宴,便有七分的機會能成事。再者說,太子提議的富貴侯也不是什麽高官,僅僅一個名號罷了。

折夕嵐便大概明白了,“因是昨日打了他一巴掌,丟了臉面,唯恐動搖太子屬臣之心,所以今日想要回一個臉面。”

南陵侯點頭:“確實如此。”

然後道:“太子沉不住氣,其實也沒什麽。他是用兒子的身份請求陛下給秦饋一個富貴侯,陛下就算是生氣,也是老子教育兒子,算不得什麽。”

“但今晚……不止他們有這種打算,還有其他人。”

折夕嵐聽得屏住呼吸,“誰?”

是長公主和盛長翼嗎?

南陵侯這才肅穆一張臉,道:“是傅妃娘娘。”

太子說富貴侯的時候,其他人都只是詫異,唯獨傅妃娘娘突然露出哀傷之色。

“而後十四皇子便隨著哭起來,陛下趕忙親自抱著哄,皇後娘娘當時沒忍住,便對傅妃冷嘲熱諷,說是家宴之上,不照顧好十四皇子,哀傷個什麽勁——”

“傅妃娘娘起身行禮,說身子不適,恐無法再在宴席上久坐,便要離去。”

他深吸一口氣,“許是方才太子吃癟,皇後娘娘氣憤不過,便大聲訓斥傅妃沒有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