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4/5頁)
皇帝就看著秦饋擡起頭,對著傅師師嘆氣,“傅三姑娘,你們別總打架。”
秦饋今年大概有六十八了。一張老臉在這兩年之中,歷經了風霜,早已白發蒼蒼,蒼老的不成樣子。
皇帝心生惻隱之心。
秦饋也算是他的舅舅。他的親舅舅是秦中,當年被殺之後,便一直是秦中的兒子主持秦家事宜,秦饋並不插手家裏的事物,只做些生意。
皇帝之所以留他,也是覺得他老實,聽話。
如今,秦家的人死了死,傷的傷,秦饋像只驚弓之鳥,自家的孫女被打成這般也不敢怒,反而要跟一個小輩妥協。
皇帝心裏不是滋味。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秦饋也曾經將他舉在肩頭,笑著道:“小殿下,臣以後給您賺許多許多銀子。”
思及此,他嘆氣道:“都起來吧,別跪著吧,不過是小兒女打架,算不得什麽。”
而此時,一些聽聞出事的人也緊趕慢趕回來,都是自家的妹子或者女兒,哪裏不心痛。
但陛下都說了算不得什麽,那就算不得什麽。
盛長翼此時已經坐在了坐席上,他的對面就是康定長公主。
兩人對視一眼,又挪開眼神。
隨遊隼在折夕嵐的身上看了一圈,見沒有傷痕之後,才喝下一杯酒。他看向了宴鶴臨。
今日之事,必然是宴家攜四皇子一系的人做的,盛長翼應該倒向了四皇子,只不過,他們推小山風出來做什麽?
他皺起眉頭,十分不悅。
傅履早就怒火騰騰了,坐在宴鶴臨的身邊道:“我可憐的嵐……妹妹,怎麽又被欺負了!”
宴鶴臨目光裏帶著一絲奇異的色彩,搖頭道:“無事——她還沒有說話呢。”
班鳴岐已經急得出汗,他的卦真是不靈,不是為表妹算出今日宜出行了麽?
他嘆氣,如今可怎麽辦。
全場只有傅師師一點也沒明白皇帝的意思。她說的更大聲了,“秦老大人,您回去管教管教她吧,她都要上天啦!”
她委委屈屈的道:“眾人都聽見了的,她竟然罵嵐嵐沒有娘親和長姐教導!還罵她沒有阿爹管,是個粗使丫鬟。”
說到這裏,她都要哭了,“竟然還罵人沒娘,太過分了。”
秦饋便立馬道:“傅三姑娘放心,老朽回去定然管教——”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身邊的折夕嵐突然說話。
她依舊背著那把弓箭,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高聲道:“陛下,您不要怪罪傅三姑娘,她也是為臣女打抱不平。”
“秦姑娘罵臣女是雲州來的破落戶,沒有見識,罵臣女是死了娘和阿姐的,沒人教導,沒有教養。”
她肅目,道:“傅三姑娘氣不過,這才還了幾句嘴,惹了秦姑娘生氣,才動手打的人。”
秦淑華大怒,“是你先用箭射的我!”
傅師師:“她射的是鹿!”
“是射的我!”
“是鹿!”
皇帝不堪其擾,眉頭都要夾死一只蚊子了。
秦饋瞧見了,更加松了一口氣,依舊是一副虛弱的面孔,拱手道:“折姑娘,真是對不住,淑華胡說八道,我知道你必然不會故意用弓箭射她——”
折夕嵐卻沒讓他說完,而是截住他的話頭就道:“她沒有胡說八道!”
她高聲對著皇帝道:“陛下,她沒有胡說八道,臣女確實射的是她,而不是鹿,臣女是想為自己出口氣。”
話音一落,滿座嘩然。
太子松了一口氣,剛要笑,就見身邊的隨遊隼笑了起來。他驚訝,“你怎麽突然笑了。”
隨遊隼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道:“無事,殿下,好戲開場了。”
太子也笑,“是,開場了,雲州的姑娘,脾氣就是沖,嘖。”
他道:“舅公還是好手段。”
隨遊隼瞧了他一眼,挪開了目光。
他看向下首的四個男人。
是誰教導她的呢?
傅履和班鳴岐不可能,那就是盛長翼和宴鶴臨?
是哪一個?
而此時,折夕嵐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她認認真真的道:“陛下,她罵臣女沒有娘親教導,沒有長姐規誨,沒有父親管教,她一字一句,皆戳中了臣女的痛處。”
皇帝眯起了眼睛。
折夕嵐仰起頭,一字一頓的道:“臣女阿姐之死,不是死於病痛,而是死於沒有銀子治病,死於府州之子的阻撓之中——”
“她為什麽沒有銀子治病,為什麽府州之子會阻擾大夫救治阿姐。”
“陛下——您只要問一問雲州百姓,誰是折松年,他們就會告訴您,他是個極好的清官,兩袖清風。”
“剛發了俸祿,他卻心裏惦記快死的百姓,熬粥煮米,給那些垂死的老人和孩童送去一頓救濟糧面。”
“同僚家裏的孩子得了急病,也是他掏錢救人。”
“他這般的人,銀子哪裏留得住,他這般的人,何來銀子救治自己的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