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鵝黃

三殿下回府後, 就發覺有人動了他的陣。有這能耐的是浸月,但從動陣的粗糙程度來看,執行人是梅徵。

現在他的三王府布局尋常且無趣, 景致也沒從前那麽奇, 連他的那方錦鯉池, 都被擠到了裏院最不起眼的角落。

“元夕。”三殿下道, “你換身衣裳且歇著,我去跟浸月說些事。”

“……好哦。”

三殿下剛離開,烏鴉就落在了沈元夕的肩頭。

“憂心忡忡……”烏鴉嗤笑, “不用擔心,幽主身魂還未回, 他們打不起來。”

“有這麽嚴重嗎?!”沈元夕只是想剛剛三殿下語氣不大高興, 自己要不要勸幾句諸如家和萬事興的話, 不要讓他給自己的爹擺冷臉。哪想烏鴉一開口, 父子倆還能打起來。

“三殿下從小就不好帶。”烏鴉最喜歡的就是肆意說三殿下那些出乎意料的“豐功偉績”,這是它一天中最為快活的時候, 竭盡全力抹黑誇大,“不過要真打起來,多是殿下輸, 他不會搞偷襲哈哈哈。”

“君子光明磊落, 不偷襲才是對的。”

烏鴉笑聲戛然而止:“我算是知道你倆為何能被姻緣纏一起了,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們可不是君子, 小王妃, 你從未覺得奇怪嗎?”

“哪裏奇怪?”

“會說話的鳥, 日行千裏還會咬人食血的男人, 不老不死的公婆……”烏鴉說道。

“這不很正常嗎?”

“不正常, 我們不是昭人。我是說人言的怪鳥, 至於你共枕眠的夫君,是披著人皮長獠牙的幽鬼,嗷嗚!”烏鴉紮開翅膀,步步逼近,紅色的烏鴉眼抵在了沈元夕的鼻尖上。

沈元夕噗嗤一聲笑出來,推開這只頑皮的烏鴉。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嚇唬不到我。”

她惦記著自己沿途攢的土,匆匆梳洗更衣後,翻了一處土,照著書中所寫,將花種埋上。

“站著別動。”身後,三殿下遠遠出聲,幾根金簪擦著沈元夕的裙角飛入了土中,圍圈起來。

“給你做個籬笆。”他緩緩走來,道了聲,“伸手。”

沈元夕手心中多了一塊水潤的玉石。

“從浸月那裏要來的,要不我再給你雕個兔子?”

“鎮紙一個就夠了。”沈元夕說道,“而且那只兔子是我第一次出手自救,勇氣可嘉,所以才對它有感情,倒也不是真的喜歡。”

“哦,那就給你雕個別的,要狼還是要虎?”

“我想要個對兔子好的。”沈元夕把玉石給了他,“你就雕個不吃兔子的給我。”

三殿下眼睛不爭氣地就亮了起來。

烏鴉蹦到他肩頭,噗噗笑他。

“也就這點定力……”

三殿下道:“你不覺得,你在這裏很礙眼嗎?”

烏鴉閉上嘴,拍拍翅膀飛走了。

沈元夕嗔怪道:“也不怪它說你,你怎麽提起吃就……”

三殿下從背後圈住她,溫溫柔柔在她耳邊輕吻道:“我雕個不吃兔子的狼。”

他手心的溫度貼過來,從腰間漫上了頭。

沈元夕心跳快了,扶著他的手,又抵著他不讓他再近,又扯著他不讓他走。

“公主那邊……我不用去嗎?”她忐忑道。

“明日吧。”三殿下埋在她的頸窩蹭了蹭,悶聲道,“要覺無趣了,就去找她玩。她承諾我的,還有許多事沒做完。”

“是京城布防……這種軍務嗎?”沈元夕問,“我們應該幫公主分憂吧?”

“為何搶她的活?就讓自己做,她正樂在其中。”

“我都不知,華京現在是什麽情況,陳嫂說,時不時的宵禁,有時候還能碰到臉生的人進出王府。晚上連廂房都不讓她們出,還有著甲的侍衛守在內門。”

“晚上不讓出門,是因為蕭明則來找母親喝酒。”三殿下道,“至於臉生的人……應是十二家臣。”

宴蘭公主用人之術強於三殿下,她給每一位家臣後人都下達了數額指令,完成就可以解除三百年前的約定,且與幽族的恩仇兩清。

“家國大事,問了一遍,現在……”三殿下說,“你該看一看我了吧。”

沈元夕敏銳捕捉到了他話外的意思,他拍開他的手要跑,三殿下抱起她,說道:“元夕,你聽。”

他的手指著天。

晌午的天空幹凈清亮,光線柔媚。

而這天,幽幽的飄出一句,想看。

沈元夕四處找烏鴉,不過,剛剛的那道聲音又曠遠又像在她耳邊私語,還挺好聽,應該不會是烏鴉。

“烏耀捏不出這樣的嗓音。”三殿下笑道。

“那就是你捏出來的嗓音。”

三殿下彎起漂亮的眼睛,眸光蘊著笑光華流轉,“元夕,願賭服輸。”

“我要的是天……”

三殿下沒有開口,他笑著讓沈元夕聽。

沈元夕再次聽到了縹緲的一聲想看。

“怎麽做到的,難道真的是天……”沈元夕小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