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起床

沈豐年的回信到了。

三殿下親自送來。

今日進院, 小屋裏飄出來的是食物熱乎的甜香味,三殿下輕輕嗅了嗅,愉快揚眉, 知道沈元夕的月信過去了。

但代七巧仍然盡職盡責攔在外間, 三殿下和她都是不喜和人多說話的性子, 兩個冰塊對峙著, 最終,代七巧手指小心夾過他遞來的信封邊,扭身關門進了裏間。

三殿下門外等了會兒, 沒聽到沈元夕提他半個字,只得悻悻回府。

“沈將軍的信。”代七巧還是二指捏著信的一角, 仿佛那封信是燙手的炭。

沈元夕從床上坐起, 堆高了墊枕, 見代七巧遞信的姿勢奇特, 以為她剛剛捏了只小油酥,怕手指上的油漬沾染到信上, 說道:“沒關系的,不怕弄臟信封。”

代七巧搖了搖頭,顯然不是因為這個理由, 但也沒過多解釋。

沈元夕看了父親的回信, 也就是告訴她, 他那邊的行軍一切都順利, 飲食睡眠都很好, 讓她放心。

改婚期的事他已經知道了, 薛子遊被帶走的事他也聽說了, 雖然擔憂, 但三殿下在來信中保證會讓一雙兒女都平安, 他相信三殿下。

另外,他在路上還給沈元夕買了個好東西,過幾天就能送到京城,就當出遠門的父親送女兒的新婚禮了。

“不知道會送什麽。”沈元夕開心猜測道,“像是個大件的,不然就隨信捎來了。”

代七巧有些驚訝,神情也有些復雜:“你父親還會送你這些東西嗎?”

“會呀!”沈元夕應了聲,又道,“這是我爹的習慣,從小家中就我一人,爹出征在外打贏了,總會順手買點東西送回家裏,我看見了也能知道他還平安。”

“那些白天伺候你的婆娘們,不是你爹娶的小?”代七巧問。

沈元夕頓了頓,才明白過來代七巧說的婆娘是陳嫂她們。

沈元夕連忙擺手:“怎麽會!我叫她們嫂子啊。她們是我父親麾下的一些陣亡將士們的親眷,有的是妹妹有的是妻女,有的嫁出去了,有的留漠北照顧家人,跟我來的這些,都是無依無靠,把這裏當家了。”

說完,沈元夕又添了句:“我也把她們當家人。”

“你就沒個小娘嗎?”代七巧疑惑。

“沒有。”沈元夕搖頭。

代七巧恍然道:“大將軍是重情義之人。”

說罷,她還有些不可思議,對著沈元夕看了許久,說道:“真不知該是羨慕你,還是心疼你。”

沈元夕這種情況,要是放她家,差不多等於家破人亡,家中無人了。代七巧有些艷羨沈元夕無兄弟姐妹分寵,又憐惜她沒兄弟姐妹幫襯,孤苦伶仃。

沈元夕笑了笑,覺得代七巧的心比她表現出來的要軟許多,往床裏縮了縮,給代七巧讓了個位置,讓她來床上坐。

代七巧顯然很是心動,最終,她坐了下來,神情也放松了,眉頭舒展了些許,只是沒和沈元夕似的窩躺著,而是坐得直挺。

兩人就這樣聊了起來。

代七巧家的家風甚是嚴格,她兄弟姐妹多,而身為家主的父親,只會給有天賦且好學的孩子好臉色。

“我家是開武行的,父親一手開山劍在璋州很有名,慕名來拜師的人有很多,父親養了許多的徒弟。”

代七巧的父親認為,家中的兒女要做眾人的榜樣,要給他爭臉面,因而管教很是嚴苛。不僅嚴禁兒子近女色逛花街,還要求女兒也遠離這些。

沈元夕聽糊塗了。

“女兒……怎麽遠離?”

“所有耽誤練功的,讓人心思不專的,都不能碰。”

代七巧瞥了眼她的床頭的那堆書山,說道:“你這樣的,在我家,是要被趕出家門的。”

代家的女兒,不能表現出對粉黛胭脂的喜歡,也不能嬉鬧說笑,不便練功舞劍的裙釵,也統統不能穿不能戴。

如果被家主發現,誰私藏了香囊脂粉,那就是爛泥扶不上墻。要是生了愛美之心,就會不思練功,是小小年紀心術不正,要不中用了,在武學一道更是走到了頭,沒得救了。

這種家風之下,代七巧從小對姑娘家的東西都敬而遠之,羅衫長裙,她也從沒穿過,不看閑書不看戲,每天只勤勉練劍。

“我不是正房所出,想要讓家主正眼看我,就只有勤學苦練一條路。”代七巧說道。

沈元夕難以想象,喃喃道:“我要有女兒,定不會這麽嚴苛……”

聽了這話,代七巧往深處多想了半分,沈元夕的女兒,那自然是和三殿下生……代七巧窘迫地紅了臉,握拳咳了幾聲,尷尬沉默了下來。

在這種氣氛僵硬的沉默中,沈元夕也意識到自己說這話不合適。

“聽殿下說,十二家臣都有家傳獵幽的絕活,代家是什麽呢?是劍法嗎?”

她前幾日氣血虧損,懶散窩在床上時,曾瞥見過代七巧在院子裏舞劍熱身,一招一式颯爽漂亮,出劍迅速,劍氣霍然而出,如閃電裂晴空,沒有半點多余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