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哪怕予白自願留下, 也得先把它送回幼獸園,由獅王和鄔首領定奪,規矩不能壞了。

不然這事傳出去, 還以為他們第二部落膽大妄為, 連獅王的指令都敢無視。

黑喜鵲一噎, 翅膀將予白抱得更緊:“那……那吃了晚飯再走吧,都做好了……”

予白跟著附和:“嗷嗚!飯飯!”

垣奇冷酷道:“不行。”

他怕黑喜鵲一會兒又動什麽歪心思, 最好盡早把予白帶走,至於晚飯,去了他那邊再吃也不遲。

黑喜鵲悲從心中起, 把鳥頭埋進予白頸部厚實的毛發裏,竟然“嗚嗚嗚”地哭了出來。

“乖崽, 我舍不得你,”後面還有黑壓壓一大片小弟, 黑喜鵲老大絲毫不顧形象, 哭聲越來越洪亮,“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面……”

予白哪裏見過這種場面, 以前鄔元在它面前哭, 也只是隱忍地掉淚,不會像黑喜鵲這麽大聲地哭嚎。

“嗚……”它很是擔憂,又不知該如何安慰黑喜鵲, 焦急地搖著尾巴, 努力扭頭想看看趴在自己身上的黑喜鵲怎麽樣了。

垣奇沉默, 他最見不得誰在他面前哭, 不是厭惡, 而是總會心軟。

雖說穹擎崗中的獸族個個都勇猛無比, 但兇獸也總有脆弱和柔情的一面,比如眼前的黑喜鵲……

垣奇遲疑著又說:“你……算了,我可以讓你跟在這只幼崽身邊,直到把它安全送回幼獸園。”

這已經是他妥協的極限了,予白是必須回去的,而且是盡快,讓黑喜鵲一路跟隨,也算再給它們一點相處的時間。

黑喜鵲立刻住了聲,猛然擡頭:“多謝首領!”

它不僅不再哭喊,甚至聲音完全聽不出剛才哭過的樣子……

垣奇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他就知道這只黑喜鵲鬼得很,敢情是裝給他看的。

但他既然已經同意黑喜鵲的跟隨,就不好再反悔了。

不過他還是搞不懂,黑喜鵲這整天只知道惹貓找事的一族,怎麽會看上一只別族的幼崽,還非要偷回來養著。

垣奇暗自打量黑喜鵲老大身邊的予白,這只幼崽還是和當初見到的一樣瘦小柔弱,身上的毛發因為不久前匆匆跑過來,又被黑喜鵲靠過,看著略微淩亂,毛茸茸的尾巴翹在身後。

發現垣奇正在看自己,予白的尾巴搖了搖,湛藍清澈的眼睛望著他。

好像……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垣奇收回視線,對黑喜鵲道:“收拾好東西,即刻出發。”

最終還是沒能讓予白留下吃了晚飯再走,黑喜鵲讓手下的小弟把予白的窩拿出來,還有它玩過的那個棉花小布偶。

本就是送給予白的東西,正好讓它帶回去,以後予白見到布偶,就會想起自己來。

垣奇則獨自退到了後方,躲到一棵樹後不知幹什麽去了,身邊的兩位獸人下屬也沒有跟著。

予白看著他走遠,再擡頭看看擋在身前的兩位獸人,趁沒有獸注意它,悄悄從側面繞了過去。

垣奇剛剛脫了大紅外袍,疊好裝進袋子裏,正要摘下帽子,就聽見附近的草叢裏傳來微弱的動靜。

他扭頭一看,一只眼熟的白團子從樹後探頭,眼裏滿是好奇。

白團子幾乎快要被又厚又長的雜草給淹沒,努力伸長脖子看他,露出草葉的尾巴尖搖了搖。

這位第二部落的首領,似乎很神秘,別的獸族必要的時候才會使用獸人形態,而他卻像是反過來的。

予白非常好奇,不由自主地跟過來,想看一眼垣奇在做什麽。

地上放著一個精致的布袋子,裏面裝的是垣奇剛剛脫下的紅色外袍,垣奇停下摘帽子的動作,揮手驅趕:“走開。”

予白不為所動,甚至就地蹲了下來,用爪子將眼前擋住視線的雜草踩下去。

這只幼崽都還不怎麽會說話,膽子倒是挺大。

垣奇和予白默默對視了片刻,幹脆直接摘下帽子。

才一個月不到的幼崽,應當不懂什麽禿不禿的,他懶得再叫下屬過來將予白帶走。

正好能當著予白的面化為獸態,嚇一嚇它,看它以後還敢不敢這樣跟過來靠近自己。

予白望著垣奇錚亮的光頭,睜大眼睛:“嗚?”

它見過獸人,都是有頭發的,包括外面那兩個垣奇的下屬,只是他們的頭發少,梳到腦後卷成一個和予白爪子差不多大的小揪。

被予白這麽看著,垣奇有些別扭,他通常都是躲起來變換形態,不想被誰看見。

他快速將帽子一並放進布袋中,身型驟然開始變化。

頃刻間,巨大的食魔鷲張開雙翼,幾乎擋住了所有陽光,在草地上投下一大片漆黑的陰影。

它尖銳的喙部向下彎曲,利爪踩斷樹下的幾根枯枝,擡起細長的脖頸。

食魔鷲視線往下,一對金色的瞳孔比尋常獸族要小一圈,想看看予白有沒有被嚇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