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生長期

許鶴毫不猶豫地應:“行。”

傅應飛擡手搓了一下後脖頸,緊接著將校服外套的拉鏈從下到上刷地拉起來,拉鏈扣險些夾到脖子上的肉。

許鶴看著他忐忑不安地做完這一切,接著扶著診室的門把手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推開,“醫生您好。”

診室的門在眼前合上,隔絕了一切聲音。

許鶴收回視線,看向四周。

心理診療中心中比其他地方更柔軟的地面和更完備的攝像頭,意識到剛才傅應飛在診室門口所做的一切都被坐在診室裏的心理醫生盡收眼底。

他已經能想象到傅應飛在診室裏坐立難安的樣子了。

許鶴輕嘆一聲,抱著書包,盯著診室門前的地毯發呆。

心理診療中心有保護病人隱私的職責,所以隔音和影像保護都做到了極致。

明明僅有一墻之隔,但外面的人愣是一個字都聽不見。

許鶴對著對面的木門發了至少五分鐘的呆,感覺傅應飛一時半會兒不會從背後的診療室裏出來後,便從包裏抽出了那本復印來的新鮮習題。

與其坐在外面幹等,不如寫點題轉移一下注意力。

心理診療中心隔音良好,沉浸感極強,許鶴寫完了第一張的填空之後擡起表一看,20分鐘沒了。

他轉頭看向身後仍然沒有一絲動靜的房門,一絲疑惑湧上心頭。

傅應飛怎麽和醫生聊這麽長時間?

不會真的病入膏肓了吧?

他一邊想,一邊往下看大題,順手在空地上寫了個解。

-

診室內一邊跟傅應飛聊天一邊關注著監控的心理醫生十分無語。

他在這個地方幹了也有不少時間了,這麽離譜的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病人是從心內科那邊轉過來的,心理狀態良好,就是有點擰巴。

先以為自己有心臟病,然後以為自己有精神問題。

好說歹說才接受了自己對朋友有好感的事實,現在看上去神情恍惚,顯然還不太能適應自己的人生竟然會是這樣子的展開方式。

說了年少時的好感是朦朧的、正常的、一閃即逝的、不一定伴隨一生,但這位病人看上去病的更重了。

他用一種嚴謹而不失認真的語氣,實事求是地發問:“消失之後具體會有出現什麽症狀?”

“……心率會變得正常。”心理醫生幹巴巴憋出一句,轉頭就看見被“病人”暗戀的對象正坐在他診室外頭沉浸式做題。

一道接著一道,停都不帶停。

他被病人梗到的心臟逐漸被這一幕平復,看向病人的眼神也變得憐憫起來。

暗戀就算了,被暗戀的還完全沒有那種世俗的想法。

醫生本著職業道德循循善誘,“這個好感是會轉移的。你說你是打排球的,打個比方,這個好感它也很可能轉移到你其他隊友身上,總之它不一定會一成不變,你現在不需要把它看得太過於重要。愛情只是人生這塊十寸蛋糕上的一顆草莓,你可以把它留到最後吃,我建議你先吃蛋糕胚和奶油。”

傅應飛:?

“什麽意思?”

心理醫生豎起左手食指,“好好學習。”然後豎起右手食指,“好好打球。”

傅應飛蹙著眉,“什麽叫轉移到其他隊友身上?”

心理醫生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以為傅應飛是想知道後半句是什麽意思,沒想到他是在膈應前半句。

累了,毀滅吧。

心內科那個醫生是不是跟他有仇,所以請了個群演來刁難他?

醫生扶住自己的額頭,輕聲道:“這個就是字面意思,人的一生可以只喜歡一個人,也會喜歡上別人,明白了嗎?”

傅應飛喉嚨裏湧出一股氣,嘴唇微微抿起,面頰的肌肉往上提了一下,接著眉頭擰得更緊了。

心理醫生了悟。

他明白了,病人下意識排斥喜歡上別人這個人生選項,他已經認定了他的小草莓了。

可以,牛皮。

你哪裏是來看病的,你是來確認今後求婚對象的吧?

他好好上班當著社畜,突然被路過的健康病人踢一腳。

頭回見,頭回見。

醫生緩慢地說:“當然了,很多人也會和初戀結婚。但是你現在這個年齡做出的決定還比較草率,你還是高中生,我剛剛看見你朋友正坐在外面寫題目,你可以效仿一下,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夠委婉了吧?

能把‘別談戀愛,好好學習’說得這麽藝術也只有他這種資深心理醫生能做到了。

傅應飛對上心理醫生莫名期待的視線,竄到喉嚨裏的台詞頓了頓,變成了,“一起寫題目?”

“……也行。”醫生敲了敲自己桌上的表,“我們按分鐘收錢的。”

很貴的,快走吧,球球你。

傅應飛沒動,“我父親有精神類疾病,現在還在接受藥物治療,我今後會有這種疾病嗎?”